王瞎子与邱跃进为难,根本就是起于最朴素的报恩心理,寻着机会,能为难邱跃进,他自然赴汤蹈火。
至于事后会不会丢了差事,却根本不曾在他心上。
邱跃进真想骂娘,可事到如今,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更何况,便是骂娘,他也未必是王瞎子的对手。
当下,他便勉强压抑了火气,硬挤出了笑摸样,“老王同志,是这样的,天冷,我来跟你借些热水,买些吃食,你看方不方便!”
“不方便,不方便,这都几点了,哪里有吃食,开水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你赶紧回去吧!”
王瞎子不亏是瞎子,这瞎话说得登峰造极。
火盆上的大个儿红薯正烤得炭黑,一边的煤炉上的水开得都直冲壶盖儿,王瞎子楞说嘛也没有。
邱跃进简直要被气哭了,有这样欺负人的么?
他伸手进口袋,掏出牛皮钱包,拽出一沓大团结,用力的拍门,“老王,老王,看看,匀我个红薯,一壶热水,这些钱都给你,你干一年也挣不到这些!”
哧溜一下,始终蹲坐的老王,如灵猫一般,猛地窜到了玻璃门前,眼睛放出蓝幽幽的光芒,死死盯着那沓钱,呓语道,“你说的是真的,全给我!”
“全给你,快让我进去!”
邱跃进急促道,说话儿,又忍不住拿手去捂肚子。
“我不信,你肯定骗人,不瞒你说,邱书记,我虽然看着管委会的大门,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公家门,说实话,我是信不过公家人的话。我这只眼睛咋没的,相信你也知道,退伍时,国家规定每个月给我荣军补贴,可发了两年,后来就再没见过了,都被乡里给截留了,说充了老子的提留,我找谁说理去!”
王瞎子警惕地看着邱跃进,怀疑之情,寓于言表。
“老王,我的话你信不过,可钱你总信得过把,我可以先把钱给你,这总行了吧!”
“给了钱,你稍后也能想办法,逼我要回去,反正你是大官儿,我是平头百姓,你一句话顶我十句!”
“那我发誓,我发誓总行了……吧,额……咳咳……”
邱跃进扶着玻璃门,咳得快要吐血。
“发誓,好,你发吧!”
王瞎子死死把住门把手,依旧一副警惕的表情,眼睛还时不时瞟过邱跃进手中的那沓大团结。
按理说,邱跃进是绝不会发誓的。
首先,他邱某人可是堂堂管委会书记,怎么可能对一个门子发誓,更可笑的是,发下誓言,为的不是别的,竟是一块红薯,一壶开水,说出去,保准能让听者笑掉大牙。
再者,党员可俱是无神论,邱跃进发誓,若传去,那问题可就可大可小。
从这两方面讲,邱跃进是绝不会发什么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