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对于男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存在。虽然早有古代名士说帝王应二十而冠,但是眼下太后与皇帝有意提前加冠,而大多朝臣都没有站出来反对,那么这事不成也要成,除非皇帝在这期间,突然丧命或者帝位传让。
顾长龄原本在朝中只领了个清闲职位,以及帝师这个荣誉称号,但是关于皇上冠礼举行的诏书颁发后不久,顾长龄就升迁了,就任京城尚书省二品尚书令,虽没有中书省与门下省来得显赫,但这也是顾长龄得到重用的讯号。
中书省中书令乃是张仲瀚。门下省侍中是李家的当家人李光吉,两者一人出自寒门,一人出自世家,政治立场上,必然不可能事事相同,不过由于张仲瀚性子软和,而李光吉也不愿显得太咄咄逼人,所以两人之间,并未发生太大的矛盾。
不过由于顾长龄得到重用,就有可能打破朝堂上的局势。当然,担忧的人大多是寒门出身的官员,世家们就显得稳重多了,因为顾长龄是他们世家这边的人。
很多时候并不是寒门与世家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只是彼此都是为了阶级利益,所以在某些时候,就不能退让。
皇上提前加冠后的野心,朝臣们心里都清楚,不过他们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意见。朝堂上的众人,虽然大多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让个昏聩无能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现在这位皇上自从继位以后,由于没有亲政,大家还看不出他是否勤政爱民,但至少言行有度,品性出众,这一点上已经胜过先帝太多。就这些,已经足以让朝臣对他十分满意了。
最重要的是,连人家太后都对他提前加冠没有意见,他们这些朝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所以在诏书颁发到冠礼即将正式举行,竟没有人站出来对皇帝提前加冠表示反对,倒是有朝臣上书对皇帝从品性到外貌进行了好一通夸赞,有些文人也跟着赶了一把时髦,写了几首诗词来宣扬皇帝的美德,尽管他们连皇帝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期许有人能看重他们的诗作,以此能够进入朝堂。
抱着这种心思的人不少,就连顾家也收到了不少文人想尽办法塞进来的诗词大作。
有些诗词写得极其肉麻,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郎君写给心爱姑娘的诗句,而不是心有抱负的青年写给帝王的。
文人们想得很美好,实际上靠诗词入朝一途并不容易,除非有人看上此人才华,并且愿意大力推荐。
只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顾如玖已经看到她老爹让人收了不少诗词放到杂物间去了。
“有才华的人,并不代表他有治世救民之能,”顾长龄合上一封自荐信,“能写一首好诗的人,未必能写出好的办公文章。”他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里,对女儿道,“久久,太后说她进来身子不太舒服,希望你进宫陪她几日。”
正在听自家老爹讲政治正确道路,哪知道对方突然把话题转到太后身上,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陪伴太后……这是要在宫中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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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
第二天一早,顾如玖刚用完早饭,就听说自家收到了一大堆的拜帖,有交情的没交情的,还有细数祖上几代,拿着宗谱上赶着结亲戚的,简直刷新了顾如玖的三观。
不过这些匆忙已经与她无关,昨晚晚上她就收好行礼,等宫里的马车来,就乘车离开,不用为这些家长里短头疼。
难道太后她老人家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让她进宫光明正大躲懒的?
因为是进宫小住,所以顾如玖自带了四个贴身丫鬟,身边其他伺候的人,都留在了侯府。
临行前,杨氏特意嘱咐了顾如玖几句:“宫中人员繁杂,但你要记住,规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你既是为了陪伴太后进宫,那么言行就代表着太后的颜面,我们顾家的颜面。遇事是进还是退,你心里要有个度。”
顾如玖点头,已经从包子形向鹅蛋形发展的脸上露出笑意:“请母亲放心,我明白。”
“嗯,”杨氏伸手摸了摸她鬓边的步摇,“旁人皆说你天真烂漫,被我们宠得什么事都不爱放在心上。但我明白,你虽然长得稍显稚气,但心里比谁都想得明白。”
知女莫若母,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内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她这个小女儿看似天真无邪,似乎是个单纯的性子,但是从小到大,她吃过谁的亏?
反而是与她过不去的人,最后被折腾得无可奈何,偏偏还不能说出什么来。
聪明的人,向来伤人于无形,她这个女儿为人处事,比她往年在闺阁时,圆滑伶俐多了。
亲自送女儿上了马车,杨氏转头往书房走去。
大丰的朝会安排是三日小朝,五日大朝,今日顾长龄不用给皇帝授课,也不用去上朝,所以早上过后,就坐在书房里看书习字。
杨氏走进书房,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夫君,之前李家来求亲,你说他们家内里混乱,不是好的人选。现如今杨国公家有意,他们家人口简单,又是书香世家,杨家大郎更是难得的翩翩少年郎,为何你仍旧有意见?”
“夫人莫恼,”顾长龄放下书,扶着杨氏在椅子上坐下后才道,“久久如今方才十三,京城里的贵女们即便等到双十成婚也不嫌晚,你何必如此焦急?”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杨氏也顾不得世家女子的仪态了,拍开顾长龄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敢说你没有半点其他心思?”
“我即便是有其他的心思,也不会拿自家姑娘终身来开玩笑,”顾长龄见发妻动了真火,只好道,“如今京中情况复杂,皇上与太后早已对几个世家心生不满,只怕待皇上亲政后,李光吉的左相一职便不会太稳当了。”
“即便是司马家与李家非好人选,但是杨国公家素有清名,也不受宫里贵人猜忌,难道也不合适?”杨氏说到这,皱眉道,“你不会是起了把久久往……”
杨氏没有明说,但她相信顾长龄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顾长龄闻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这事不是我怎么想,而是由皇上怎么想,以及我们家丫头自己怎么想。现在谈什么,都言之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