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杨务廉还是决心留下来,且看看秦少游怎么说。
秦少游让人撤去了胡凳,旋即跪坐,打量着这个贪财好利的家伙。
杨务廉则是好整以暇,他吃了一口公主茶,最后将茶盏放下,叹道:“这茶真好,上尉独得此茶,就如独占了一个聚宝盆,足以福泽百世子孙了。”
秦少游便笑,沉吟了一下,突然道:“杨先生真以为可以吗?”
这句反问,却是将杨务廉难住了,他确实羡慕秦少游,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方才那句话,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于是他讪讪一笑,道:“瞧着上尉的意思,似乎是有忧患?”
秦少游摇摇头道:“做人呢,为何非要看得这样远,这茶叶固然是好东西,可是能给现在的秦某造福就已令秦某满足了,至于福泽后世,杨先生莫非没有听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吗?若是子孙们肯争气,有这茶叶,这叫如虎添翼,若是不争气,那可就可惜可叹,成了取祸的根源了。”
杨务廉若有所思,他不由点头:“不错,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上尉的话很有道理,引人深思。”
他的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秦少游,其实一开始,他只是想和秦少游客套,拿这茶叶当做切入点而已,借以来试探秦少游的深浅。
不过秦少游的应对却很巧妙,秦少游索性和他深入讨论这个话题,既显得诚挚,并不弄虚作伪,另一方面,他的话虚虚实实,却又让杨务廉无法探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杨务廉这种人,最是势利,怕也不喜欢这样无节制的清谈下去,他心思一动,索性开门见山道:“我观秦上尉年纪轻轻,却已名震天下,乃非常人也,如今秦上尉奉旨开府,虽非位极人臣,却也算得上是春风得意了,至于杨某……”他摇头苦笑,接着道:“不过是粗鄙野人,声名狼藉,在这洛阳城里苟延残喘,却是敢问,上尉何故召唤这无用之身?”
进了正题,秦少游自然晓得他的处境,他之所以想到这个人,一方面是爱惜他的土木之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厮近来遭难,堂堂的将作大匠,如今却如丧家之犬。既然这杨务廉直奔主题,自己也没有扭捏的道理,秦少游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久闻杨先生大名,不知是否肯屈就于秦某幕下。”
杨务廉微微一愣,道:“杨某不过只是粗通木石之术罢了,上尉乃是……”
秦少游直接打断他,雄心勃勃地道:“我要筑城!”
筑城……
杨务廉整个人身躯一震。
筑城这个东西也不是没有,这在杨务廉的耳边听来,倒像是边塞要搭个堡垒,或者是修葺一下哪一处的城墙。
至于近几十年,倒也有一次大规模的筑城,无非就是武则天移都于洛阳,征发劳力,修筑洛阳而已。不过这个筑城,倒不如说是扩建或是进行一次整体的规划和修缮。
杨务廉不明白秦少游话中的意思,便道:“莫非朝廷要在洛阳新筑瓮城了吗?”
秦少游摇头道:“秦某要在自己的脚下这块土地上修筑一座城池。”
杨务廉顿时面如土色,差点没有一下子趴下去。
“不知方圆几何?”
或许……只是修筑一个堡垒吧,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杨务廉心里想着,若是如此,他心里已经有了方案,这种堡垒倒是在两晋时风靡一时,倒是可以借鉴两晋的修筑方法。
“方十里!”
杨务廉这下子真正愣住了。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心里不由想,眼前的这家伙莫不是疯子吧,又或者压根不识数,不知这方十里到底是什么概念。
杨务廉沉吟了老半天,最后才道:“秦上尉,洛阳无过于方四十里而已,这还包括了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