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已经按着她转过身子背对,“伤在后背,血一直未止,你是大夫应当知晓后果。”
其实苏回已经觉察到力气渐渐流失,身子泛冷,否则也不会轻易叫沈崇制住,她侧首看到沈崇就着她的伤势半跪在地上,咬下唇犹豫几许最终顺应他话脱衣服,不过未脱到底,而是往下拉到伤口处,露出半面肩来。
草药清凉,又是寒风,苏回打了个寒颤,身前就被罩了件氅衣,恰是沈崇的。褐红色的绒毛与细腻白皙的肌肤相衬,反而增添了诱惑之色,那只抹药的手触到肌肤那刻两人都觉得像被电流击中,僵硬着无人说话。
林间静谧,鸦雀无声,唯有彼此的呼吸声起伏,勾起细细密密令人难言的颤栗。苏回看不到后方的沈崇,而她身怀秘密像是随时会被发现一般惊险刺激,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沈崇抹药的手上,温凉宽厚,指腹轻揉
她兀的回神,懵然脱离开,在回过身子的一刹早已拢紧了衣袍,分毫不露。“药性凉,抹一点就好了。”
沈崇慢悠悠地腾回了手,唯有自己清楚心中是如何骇然于情绪波动,甚至在那一刻
他掩下眸子,忽而开口,“周夫人是被人灭口,却在被灭口之前约了尊夫人在甘露寺碰面,这事恐怕不止一个知晓了。”仿佛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又仿佛是试探
苏回愣愣看他,“周夫人同我夫人拿货。”她顿了顿,“周夫人一向人缘好,有些便托了她的门道预定了一批脂膏,总不至于是为这招来祸害的罢?”
“有人怀疑周夫人身上有一件东西,是他们想要的。在周夫人死的当晚,国公府就被人暗中搜查过,估摸是没搜到所以才”
合着是怀疑周夫人将东西搁在甘露寺,而她和苏霓是在去的路上被伏击
“东西自然也没在甘露寺,我同那儿的方丈很熟,消息收得早了些。不过周夫人这时候约令夫人,确是十分古怪,令夫人若不知情,可谓是被牵连得颇是冤枉了。”
闵儿——苏回猛地变幻神情,这兵荒马乱竟是把这茬忘了,当即想也没想站起要去牵马。沈崇当然知晓她心急什么,这才慢悠悠地抛出了后半句,“我来时看到的是你四哥和六哥带着人马出城,同我是一个方向。”
苏回闻言一颗心回落,如果是四哥和六哥一道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她这表情太明显,也是对沈崇没有防备压根没察觉称呼上的问题。
然沈崇那双眸子里已牢牢锁住她,翻着汹涌暗潮,那强烈的情绪波动连在几步外的苏回都能感觉到,像只机警的兔子又退了两步。
“你别怕。”我。沈崇那么说时嗓音出奇的沙哑,黑眸中蕴了一丝小心翼翼,往前了半步却是停下,“我、没有恶意,你不用这么防着我不管有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苏回这回更是警惕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沈大人客气,我这也没什么要帮的。今个的恩先记下了,改日再携内人登门拜谢。”言下之意,便仅仅是承了此恩惠,旁的都受不起了。
那急于瞥清楚干系的态度令沈崇胸口一阵闷堵,被紧紧揪着,喘息不得。两人之间没有一个好的开头,连如今这开端也不甚美妙
平阳王府与苏府相隔一条暗窄小巷,苏回夫妇二人两日未归府那原本要看病的人堵了门口,消息不胫而走,都在打听神医夫妇去哪儿了,连着平阳王府门前的小厮都被问及了几次。
然里头的,则更焦心了。
苏妈妈端了宁神汤宽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人,“毕竟还是在天子脚下,那些人不定敢那么猖狂,四郎和六郎都去了,一定能把人平安带回来的,你别这么走,走得我眼都花了。”
“你不知道,这丫头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放不下心。”平阳王忍了忍,好歹忍住没再踱步来去,叹息了一声,“这好端端的怎么又牵扯到那纷争里去!”
“也非她自愿的,当时若不是鬼医保了她一命,她罢了,不提这个,她是为了七郎,谁料被圣上派去的人寻回,这么阴差阳错的许是命数了,但五娘是命里有福,有什么一定都能化险为夷的!”
“是就好了。”平阳王眉头仍是紧皱,平添几条皱纹。
“王爷,王爷,宫、宫里头那位来了,在花厅呢!”仆从忽然来报,打断了二人对话。
苏妈妈错愕,看向平阳王,只见后者敛了稍许神情快步往花厅去,果见一身便服的景和帝正撇着茶盖子品茶。
“臣参见皇上。”
“免礼。”景和帝让人去扶起他,“朕这赏赐的茶你这个粗老汉喝不惯,招呼客人倒是不错。”
“臣惶恐。”
景和帝看着他两鬓丛生的白发久久,摆了摆手示意随行来的退下,平阳王自然也让自个的人也退下了,花厅就着一旁潺潺流水,一时就剩了君臣二人。
“朕是在宫里待着闷了,出来找老朋友聊聊天,不用拘束。”景和帝眺看着外头的风景,“这儿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跟以前一样。”
“风景都有四季变化,只是尽可能的保留苏娘在时候的模样罢了。”
景和帝闻言瞥了他一样,幽幽道:“卿家长情,她确没挑错人。”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既是君臣,也曾是情敌,而今坐着一块喝茶,百味陈杂。
“朕也曾有一个想要长情厮守的,可惜事与愿违”景和帝眉眼落了深思,仿佛陷入回忆中。
平阳王识趣的没说话,见他郁郁,良久才宽慰了一句,“那事已经过去很二十年了,就过去罢。”
“朕也以为结束过去了,可直到眼下才知并未。”景和帝说着忽然冷下了神情。“卿家随了朕半生戎马,是朕的大功臣,也最清楚呼和与南召,不,还有个人,便是周安。”
已故周国公周安,出身四夷馆,精通六种语言,受景和帝器重,就好比如今的沈崇,足智多谋,满腔忠君之心。
“皇上指的是他遗孀之死”
景和帝未答,良久才语气不明道,“收在珍宝楼的异闻录被盗了。”
这下连平阳王都坐不住了。“皇宫内院,怎会有人能轻易盗取——”那东西一直都
“是啊。”景和帝却只是淡淡应和,仿佛丢失的是件并不是什么值当的东西。“朕病得是不是有些久了,久的那些人当真以为朕要不行了。”
“皇上天命所归,乃真龙天子福佑大梁,万寿无疆。”
“卿家,你不善这种说辞还是不要说了。”景和帝笑了笑,只笑意未达眼底,他的几个儿子啊
“”
“行了,朕不想看你这张垮了的老脸,阿妧呢,可好些了?听说神医有来过,给朕瞧瞧。”
“皇上——”
第6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