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却没法如他一般淡定,要知道先前公子与老爷就是为的这桩起争执,不愿他插手案件,却没想到公子竟还是背着老爷还是把卷宗弄到了,若是让老爷知道
“明儿一早你找柳禛还回去,早些去。”沈崇补了一句。
沈牧听到柳大人的名字已经显得平静多,否则他当真以为他家公子神通广大到那般境界了。
半晌一抹脸,“那公子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倒是清楚他家公子看着像是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可一旦上心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这失踪案子这月先后发生了六起,除却意外身亡的,大理寺抓了几个市井流氓,赌徒之类下了牢,雷厉风行之余更多的则还是让百姓觉得惶惶不安,直至公子出事。
之后公子平安回来,要求查阅卷宗被老爷断然拒绝,这事不知怎么叫那位痛失爱女的郎员外知道了,原本就不服大理寺判下因此缠上公子,惹了这些日子的风波。
“听说那位朗员外的夫人受不住打击隔日也一根白绫吊死横梁,所以那朗员外才像疯了似的,一定要抓到幕后凶手。”
沈崇揉了揉额头,脸上露了一丝倦意,他倒不是为朗员外等那些纠缠,合着也入不到监子里头,只是脑海里一直浮现被掳时的情形,那人所提的格勒瓦在犬戎语中意味着背叛者,不听话的。
而在他以为难逃此劫时,她却出现
轻风送,清甜的香气袅袅漫开。他的目光不觉落在了一朵一朵的小花上,正待拂开,却被风吹移了少许,停留在一处他兀的拿起了案上卷宗,两幅一并比照,霎时变了神情。
“公子?”旁边正收拾的沈牧也不由随之紧张起来。
后舍的房门却在此时被一股大力推开,门板撞在墙上颤动不已,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愠怒呵斥。“不该拿的东西还不还回去!”
“老、老爷!”沈牧诧异凝向来人,又回落在正襟危坐的沈崇身上,只见后者依旧淡然地翻了一页,“”
沈传山仿佛也是因为这动作气狠,神情有那么一瞬狰狞,片刻匿迹于无大步走了进来。“出去。”
“不用侍候了。”只等沈崇发了声,沈牧才顶着压力退了出去,将门带上时还甚是担忧地回望了一眼。
都说父子俩没隔夜仇,可放老爷和公子身上就不是了,两个明明最亲近的人却像陌路。公子内敛,老爷又父子走到如今的关系,连他这个旁人都觉得感慨唏嘘。
而显然,房里的两人也确实如他所想,一站一坐,气氛僵滞。
“我倒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沈传山神情晦暗地注视着面前容貌出色的年轻人,那闲适态度轻而易举点了心头火,烧得愈旺,沈崇有今日,且敢无视他的警告无非是从徐家那得的底气,关于这点,便是症结所在。
“莫要忘了你自己姓什么,就算是把我报复垮了,你也落不了好!”沈传山风流成性,子嗣众多,后来徐家打压,一捧一踩,借着儿子打老子的脸,父子间到底是生了嫌隙,对长子放任自流,但容不得他如此挑衅他的威严。
“父亲想多了。”沈崇两手推了卷宗,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至如此。”
是不至于如此伤敌自损,还是不至于落那境地,这话可就模糊说了。
“你!”他愈是如此出尘淡然,沈传山心里的邪火就更甚,却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人就拿这副态度对自己,没有身为父亲的尊重,也不说多逆反,明明是顺话都能膈应一身。
沈传山的脸色变幻几重,扫了一眼案上,不知又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沉了沉,“这些案子既已了结,卷宗一事就当我不知情,你且好自为之!”
沈崇颦起眉头,“两起意外溺水,一起强盗,另还有几桩无论是作案时间,与受害者之间,作案手法看似毫无关联,可细推之下仍是有可疑,就好比岳小楼死之前在郎府唱戏”
“仅凭你说的,还不足以证明其中关联,还是你叫外面传言迷惑了心,妄图左右大理寺判案来证明你的本事?”沈传山闻言却是骤然打断,打量于他的目光颇是复杂。
少年高中,才冠京城,旁人提起那是夸赞不绝,原先他也是为此高兴,只是后来接连变故,沈徐氏的死,沈老夫人的死,还有六娘险些也因他而丧命,沈家之后的境遇,一系列遭遇竟使他真的怀疑那道士所言,真是孤星降世连累沈家
“既有疑点,父亲不觉得草草定案才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兴许将来还会留下更大祸患”
沈传山眉头皱得极深,“如何办案我还用你来教不成。”他虽是名声在外,可夜并非是当真糊涂的,在其位谋其事,自有他的一套待人处事,办事的章程,如何轮得他来指摘。
沈崇瞧见他脸上的神情适时闭口,每每不到两三言便是如此,沈传山的耐心从不曾对他而言,好像做什么他都不会满意,索性再不多说。
沈传山亦是厌恶他这番态度,“我只最后再说一句,案子已结,你休要再多管闲事。徐清风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国舅爷,企盼他庇佑一生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心思,早些识清局势免作糊涂事!”
沈崇神情未变,只是抬眸睨向他时眼底微有波澜,半晌道,“若是我偏要追查下去呢?”
沈传山此番强硬态度着实有古怪,而犬戎那伙人入京的目的,与卷宗上所发现的更是匪夷所思,两者联系,竟生了不好的预感。
“还是父亲知道些什么,刻意隐瞒?”
沈传山与他对视,仿佛能被洞悉想法一般让他堪堪避过,极是不喜这种感觉,当即皱起眉头,“怎的,还要编排我莫须有的罪名不成!”
他仿佛气愤当头,睨着沈崇只差呼斥逆子。而那一张清俊面庞始终未有波澜,薄唇紧抿,生得寡情薄幸极。
“我倒忘了,当初能为了一己之私而逼死自己未过门妻子的,今又如何会顾念上血缘亲情,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
沈崇陡的一僵,似是未料到他会提起这桩,平静神情下那细微的动作泄露几许心绪浮动。
沈传山却犹如抓了他什么把柄,一转颓势,“不知那位长乐郡主若是知晓,是否会觉得自己错看人?”
沈崇始终不发一言,空气压抑凝重,沈传山自觉目的达成,留下一句且顾考量便拂袖离去。
洞开的木门外,乌云遮了圆月,笼下一片暗色,沈崇摩挲过卷宗,神情犹如外面这夜色讳莫如深。
第15章 飞来横祸
与沈家长子定亲的是大理寺副署正覃家之女覃淼,郎俊女娇,青梅竹马,覃淼生得纤细柔弱,诗词造诣颇高,比之已少年成名的沈崇不遑多让,在一道琴瑟和鸣传成佳话。
然覃淼却在及笄之年骤然病逝,之后覃家返还聘书,覃父被贬离京,这一系列背后若说没人运作甚少有人相信。当时有说是因沈崇冷漠相对致使覃淼郁郁寡欢而亡的,也有说是覃淼身子弱病秧子,更有传言当时覃淼未婚有孕有辱门风,适逢沈崇升迁考核被活活逼死的
京中多是默认最后一种,毕竟覃淼的死与覃家后来的际遇都隐隐印证。只不过更多都是认为身为大理寺卿的沈传山假公济私平息此事,而覃家从始至终未作追究的态度也叫这等传言掀不起风浪来,反而随着时间推移及沈崇的低调渐渐被淡薄,如今又因长乐郡主的追求而被重提。
“所以别看人前端的什么正人君子孤傲得很,谁知道里头芯子是如何黑的,为了名利权势怕是不择手段了罢。”
“我看沈夫子不像吧,他跟郡主也没什么”有人持不一的态度迟疑道。
“这可不就是他的高明之处,郡主心思单纯自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怕是要步覃家那姑娘的后尘,变成第二个覃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