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2 / 2)

男儿行 酒徒 4225 字 18天前

“诛杀恶,胁从不问。”惊雷般的呼喊声,迅从傅友德身后响起,骑兵旅的弟兄们跟过來了,用长刀将傅友德冲开的裂口变为溃堤,用马蹄踩翻拦路的敌军,将他们一个个踩入泥浆当中,变成地狱里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脱。

“向我,向我靠拢,圣战士,向我靠拢。”听着二十步外传來的惊雷声,那兀纳心中愈恐慌,双手抱住战马的脖颈,叫喊得声嘶力竭。

“保护那兀纳大人,保护那兀纳大人,阿卜杜拉,你带着人堵上去,不惜任何代价,阿齐兹,还有你,你带着所有圣战士,一起上。”二长老夏严苟的声音里头,也带上了哭腔,挥舞着弯刀,逼迫重金雇佣來的大食将领上前拼命。

副万户阿卜杜拉像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拨转坐骑,向战场侧翼冲去,再也不肯回头,另外一个副万户阿齐兹扬起一只胳膊,大声喊道,“真神的勇士们,跟着我,魔鬼势大,有智慧的人不会自己等死。”

说罢,也是猛地一拉马头,朝着与阿卜杜拉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

“魔鬼势大,有智慧的人不会自己等死。”

“魔鬼势大,有智慧的人不会自己等死。”

大部分圣战士和大食雇佣兵,都果断地选择了跟在阿齐兹身后策马突围,白马魔鬼的目标是那兀纳,只要大伙不挡在他面前,他暂时就不会主动追杀,而陈友定的人大多数都是步卒,阿拉伯马从侧翼突围后,他们就很难再追赶得上。

“胡鲁德,麦吉德,你们几个别想逃。”二长老夏严苟被“圣战士”们的表现,气得火冒三丈,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对准身边两个不会骑马的讲经人脑袋,“你们,跟我一起上,主意都是你们出的,天国也是你们要建的,你们休想跟着别人一起跑。”

“真神的信徒们,给我上啊。”讲经人胡鲁德和麦吉德两个,无可奈何,只好高高地扬起弯刀,带领身边所剩无几的信徒,扑向傅友德的战马。

二长老夏严苟说得沒错,蒲家之所以在跟朱屠户和解之后,又果断选择了背盟偷袭,主要的怂恿者就是他们这些讲经人,所谓亦思巴奚军和大食雇佣兵,也都是讲经人帮助蒲家牵线搭桥从海路招募,这些人來到泉州,目的就是趁着混乱时代的到來,为天方教在东方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地上天国”,只要蒲家失败,所有秘密很快就会暴露于阳光之下,届时,他们这些讲经人哪怕躲进寺庙里,恐怕也要被揪出來,为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与其死于世俗的审判,不如主动回归天国。”见到两名讲经人被自己逼着上前拼命,二长老夏严苟又默默念了一句歪经,将弯刀举过的头顶,“弟兄们,一起上,我在天国等着你们。”

“一起上,一起上,天国里有吃不完的水果,有用不完的圣女。”百余名蒲家核心子弟大叫着,挥舞弯刀,跟在了夏严苟身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疯狂。

他们迅与胡鲁德汇集到一处,抢在白马将军追过來之前,主动组成了一堵人墙,他们大声朗诵着经文,然后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冥冥中的神灵,由后者來决定他们的生死,这一刻,他们是最虔诚的,虽然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冲过去。”傅友德根本沒有拿正眼看一下对手的面孔,就直接下达了命令,用步卒拦截骑兵,还未能及时组成枪阵,这不是勇敢,而是在送死,钦佩之余,他不介意成全对方的壮举。

“杀。”冲在最前方的淮安军骑兵齐齐加,下一个瞬间,数百匹战马“轰”地一声,直接“撞”在了单薄的人墙,血肉横飞,冲破人墙后的将士们甩掉刀刃上的污渍,再度加向前,所过之处,敌军纷纷栽倒。

再沒有人能挡住他们的去路,失去了信仰的狂热,蒲家军的表现变得格外业余,他们不懂得结梅花阵,也顾不上彼此配合,他们除了站在原地疯狂地挥舞弯刀之外,剩下唯一懂得做的,就是转身奔逃,将后背暴露于马蹄之下,而淮安骑兵,只要稍稍加,就能过他们,然后斜着伸展握刀的手臂,将他们如同割芦苇一样一排排割倒。

注1:大镇尼,即大妖怪,大精灵。

第二十二章 光与影 下

夏严苟的人头飞上了半空,胡鲁德从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闪避,又被另外数匹高速奔行的战马踩翻,转眼变成了一堆肉酱,麦吉德身手最为敏捷,在战马即将冲到面前的最后关头主动撒腿逃命,然而,两条腿却沒跑过四条腿,被傅友德麾下一名伙长追上,一刀抹掉了半颗头颅。

“别恋战,跟着我追那兀纳。”傅友德再度举起血淋淋的雁翎刀,大声招呼。

“杀那兀纳,杀那兀纳。”弟兄们齐声响应,策马紧紧咬住敌军的屁股。

那兀纳跑不掉了,虽然先前有夏严苟带着死士拼命替他断后,虽然现在还有上百名大食雇佣兵和圣战士围在在身边,奋力替他开辟血路,但是在淮安骑兵的全力打击下,所有断后的力量都土崩瓦解,而陈友定发现蒲家军覆灭在即,也果断地带着嫡系精锐赶了过來,抢在自家军阵被冲垮之前,挡住了那兀纳的马头。

“姓陈的,我与你无冤无仇。”猛然间,那兀纳发现自己前方一空,随即,就看见了陈友定和他身后的长矛丛林。

每一把长矛都有一丈八尺余,后端戳在泥土中,前端斜向上扬起,高度恰恰与战马的脖颈持平,如果那兀纳继续不管不顾埋头逃命,等同于将自己和坐骑一起送到长矛的锋刃上,然后变成一具具筛子。

“当年赵宋也与你蒲家无冤无仇,并且有庇护收留之恩。”陈友定将身体缩进长矛丛林内,声音听起來异常冰冷,“下马投降吧,同为闽人,落在我手里,肯定好过你身后那个杀神。”

“你,你”那兀纳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不得不停住坐骑,他身边的大食雇佣兵和圣战士们,也纷纷拉住战马,不知所措,如果换做平时,他们可以找出无数办法來破解长矛阵,可眼下,这道并不厚实的长矛阵,却成了他们的血肉祭台,而身后追來的淮安骑兵,就是高高扬起的屠刀。

“投降,投降。”眼看着傅友德带着淮安军已经越冲越近,有大食雇佣兵果断地跳下坐骑,双手高高地举起。

后面那些魔鬼实在太凶残了,大食人落在他们手里,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而陈友定,好歹曾经是大元朝的将领,好歹是蒲家人的同僚,如果他想要长远在八闽立足,在搜刮足了赎金之后,应该会给大伙留条活路。

“投降,投降。”既然有聪明人开了头,立刻有人迅速跟上,淮安军初來乍到,不会与陈友定争功,而落在陈友定手里,肯定比落在淮安军手里强,这两点,几乎立刻就成了心照不宣共识,即便有人对此有所怀疑,看到周围的同伴都果断做出了选择,也只好举起手來随大流。

而那个白马魔鬼及其所率领的淮安骑兵,也果然不愿意与新降者闹出误会,隔着最后十几步远,用力拉住了坐骑,任由陈友定的人马将俘虏按翻在地,挨个捆绑。

见到此景,最后的几名大食雇佣兵和圣战士,也叹息着跳下了马背,转眼间,那兀纳身边就再无一个跨坐在马上者,他自知无力回天,茫然地叹了口气,丢下缰绳,踉跄着爬下了马鞍。

“全杀了,给大宋皇家报仇。”就在双脚落地的瞬间,那兀纳耳畔忽然传來了陈友定的声音,他惊愕地抬起头,随即,就看见自己被一道道血光托着,飞上了云霄,云霄下,则是百余具无头的尸骸,像被屠夫杀死的公鸡般,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最后踉跄栽倒。

“陈友定,你在干什么。”冲天而起的血光中,傅有德的眼睛瞪得滚圆,刀尖遥指陈友定的鼻子。

战场上讲究的是当面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对敌人的善意,就是对自己和身边兄弟的残忍,所以他出手非常果决,刀刀夺命,但战后诛杀俘虏,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情,切莫说此举严重违背了淮安军的纪律,就算当年做土匪时,绿林道上的也有许多人觉得诛杀俘虏必遭天谴。

“姓陈的,你疯了,傅将军把功劳都让给你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非但是傅友德一个人为发生在眼前的滥杀而感到愤怒,骑兵旅中的其他将领,也无法容忍陈家军的恶行,纷纷开口谴责。

先前出于骄傲,他们已经大度地将俘虏敌将的功劳,让给了新归降者,在他们看來,陈友定需要这个功劳在淮安军中安身,而大伙今后有的是仗打,也不在乎这百十名俘虏,谁曾料想,陈友定居然杀伐果断如斯,为了避免两家争功,居然毫不犹豫地就将俘虏的脑袋全给砍了下來。

这就不仅仅是贪功,而是极度无耻了,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所以脑袋在谁手里,功劳就要算在谁的头上,可他姓陈的也不想想,如果朱总管真的这么好糊弄的话,怎么可能在区区数年之内,打下如此大的一片基业,如果淮安军的各级“监军”会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的话,这支人马又怎么可能横扫江浙。

就在众人怒不可遏之时,对面的陈友定却忽然哈哈大笑,“傅将军,您误会了,陈某此举非为争功,而是替主公剪除一个隐患罢了,哈哈哈哈。”

随即,他的声音迅速变冷,森然补充道:“这些王八蛋刚刚跟主公签订了盟约,转头就前來偷袭,他们的投降怎么能算数,陈某今天不杀了他们,早晚,他们会再跳出來给主公添麻烦。”

说罢,也不待傅友德反驳,又用力挥了下胳膊,低声命令,“來人,去,把那兀纳的人头给傅将军送过去,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傅将军一番美意,咱们也别做那市侩小人。”

“是。”立刻有几个陈氏子弟,从血泊中挑起那兀纳的首级,小跑着奔向傅有德,然后在距离的卢马三尺外躬身下拜,高高地将人脑袋举过自己的头顶。

“陈友定,你,你”下一个瞬间,傅友德的眼睛里头已经冒出了火來,如果不是耐着军纪,他甚至有一种纵马过去,将陈友定一刀砍翻的冲动。

什么别辜负了傅将军的一番美意,什么为了主公消除隐患,姓陈的分明是故意拿那兀纳的人头來恶心自己,來堵军法官和监军的弹劾之口,难道作为成名多年的“老将”,自己还能真的将人头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而傅某人拒绝收下人头,岂不正中了他陈某人的下怀,。

“傅将军不必客气,陈某原本就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见自己一句话就将傅友德挤兑得进退两难,陈友定拱了拱手,冷笑着补充,这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快意,“这份功劳是您的,至于陈某,且到别处去取。”

略作停顿,他又迅速举起弯刀,将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的嫡系,“传我的命令,迅速清理战场,然后去取泉州,蒲家还有不少子弟缩在泉州城里边,拿下他们,给大宋皇族复仇。”

“是。”陈家子弟堵着气,扯开嗓子回应,随即一个个点起各自的手下,直扑战场上的蒲家残兵,只要对方反应稍慢,就是朝着脖子一刀剁去,血光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