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立时噤声,小心翼翼的躬下身子,满是恭谨。
“好一个梁泊昭。”皇上声音低沉,攥紧了拳头,双眸犹如火烧,“他在军中,又如何?”
内侍犹豫;“这”
“朕要你说!”
“回皇上,定北侯驻守北境多年,每一场仗都将士兵护在身后,多年来与将士同甘苦,共进退,但凡有一些美酒佳肴,也顶会与手下将士一道享用,士兵多受其感召,尽是甘愿为其亡,而原先的一些北疆老兵,更是跟随着定北侯出生入死,犹如手足,定北侯本人在军中威信极高,已然不可动摇。”
皇帝面色惨白,十分难看。
内侍瞅着皇上的面色,沉默片刻,又是道;“定北侯此番违抗圣命,但又立下不世功勋,倒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
皇帝久久没有出声,终是阖上了眸子,眉宇间是浓浓的疲倦。
“他羽翼已丰,又得民心,朕,已是动不了他,既然动不了,便只得以安抚为主。”良久,皇帝终是睁开了眼睛,缓缓出声。
内侍不敢妄言。
皇上双眸向着宫外看去,但见琼楼玉宇,宫阙万间,而这江山,已是岌岌可危。
一着不慎,养虎为患。当年“定北之乱”时,他便该痛下杀手,只因梁泊昭为千里挑一的将才,委实让他不舍杀之,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强敌虽被梁泊昭覆灭,可梁泊昭本身,又何尝不是大齐的强敌,不是袁家皇室的强敌?
历朝历代,拥兵自重者数不胜数,如今梁泊昭风头正劲,自然不是下手的时机,皇帝眉心微蹙,心头已是有了计较。
“朕会将他封王,并将亲女下嫁,许以浩荡皇恩,来犒赏他对大齐立下的汗马功劳,之后,自是要寻机将他的兵权夺回,重新交给睿王。”皇上声音沉定,在北疆时,梁泊昭已经公然抗命,这一次,皇上赏下天大的恩典,他若再次抗旨,便是摆明了心生反意,视皇上于无物,即便他手握重兵,可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也难逃文武百官与天下黎民的悠悠之口。
内侍有些担心;“皇上,老奴只怕侯爷手中的兵权,不好夺得”
“嗯,”皇上淡淡点头,道;“不能强夺,便只得智取了。”
内侍稍稍思索片刻,又是道;“皇上,定北侯心性坚韧,当年连兄长都可以亲手斩了,这种人物,等闲寻不到短处,想要对付,倒也当真不易。”
皇上像他看去,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只不过,老奴听了消息,说是定北侯虽是铁血男儿,驰骋疆场,却唯独对夫人百依百顺,万般怜惜,就连神鹰人也知晓此事,当初定北侯府被人夜袭,便是神鹰国人欲将定北侯夫人劫持到北疆,以此相胁。”
“哦?”皇上皱了皱眉,“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内侍深深俯下身子;“老奴听闻定北侯比夫人年长一十四岁,向来将小夫人捧与手心,就连此次攻占神鹰国,神鹰国汗将有大漠第一美人之称的阿诺兰公主拱手相送,定北侯也不为所动,只命人将公主送回,神鹰亡国后,俘的嫔妃公主上百余人,其中不乏绝色,定北侯麾下的将军有些耐不住寂寞的,纵情享乐,定北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他自己却是从未染指,据前线的人说,定北侯近一年来俱是独宿,从不近女色,想来,许是也因着家里那位小夫人的缘故,这等深情,世所罕见。”
皇上目光深邃,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少顷,皇帝终是开口,问;“定北侯大军还有几日得以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