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什么,既要守法,自当从严。
朱厚照手一挥,很是干脆。
不思了,就这么办!
发下敕令之后,朱厚照宣召锦衣卫,密令把请假在外的官员全部召回,无论因由为何,全部一视同仁。杨瓒归乡省亲,自在其中。
对天子所行,刘健谢迁亦有所不满。看着乾清宫送来的敕令,连连皱眉。
李东阳劝说二人,无论如何,皇命既下,不可轻易违背。
腾骧四卫初创即为内宦掌事,外臣不好置喙。神机营五军营听命天子,非五军都督府所辖,武官不出面,文臣吵翻天也是无用。
在京武官,多以英国公、保国公、武定侯等为首。这几位不示意,没有一个武臣会擅自出声。
“中官监枪,永乐年间即成法,至今已是旧例,非轻易可改。”
李东阳推开言官的谏书,无需逐篇翻阅,也能晓得九成内容。
“天子之命虽有不妥,大体并无过错。”
在李东阳看来,朱厚照折腾的算不上出格。群臣反应过度,只能将天子越推越远。
为免情况继续恶化,李阁老曾多次请见,期望能当面劝说天子,不回心转意,也稍微软化一下态度,别继续和朝臣对着干。
奈何朱厚照打定主意,避而不见,几番将李东阳拒之门外。
纵是阁老,也没有闯宫的权利。
面对犯熊的天子,李东阳束手无策,只能望乾清宫而兴叹。
“我所忧者,实是天子有意复圣祖之法。”
洪武帝立朝,法度何等严酷。
凡贪墨者,皆剥皮充草。民有怨愤,可入府衙,直解官员入京。
其间种种,不胜枚举。
时至今日,各地县衙俱存有充草的皮人,以警醒后继官员。
现下的情形,天子只是赌气,尚有可转圜的御敌。如被群臣彻底惹恼,一意孤行,谁又敢言圣祖之法不对?
届时,两班文武都将进退不能。与其剥皮充草,不如自己结绳,套上脖子一了百了。
“圣祖高皇帝之法?”
闻言,刘健谢迁都是一惊。
天子任用宦官,引来朝臣不满,他们亦焦心于此,以致忽略最紧要的一条敕令:“凡贪墨五两,俱下诏狱!”
此时想起,不免心生寒意。
“天子当真会如此?”
李东阳摇摇头,表情有几分凝重。
比起做太子时,天子变化不小,心思愈发难猜。纵然是做过天子老师,也不敢断言,这位爱玩好动的少年,每日坐在龙椅上,俯视朝堂百官,脑中都在想些什么。
先帝仁厚,天子纯孝。
忆起弘治帝临终遗命,李东阳不禁叹息,生出一丝苍凉之感。
今上不比孝宗皇帝慈爱,反倒如太宗皇帝习武好斗,杀伐果断。
群臣上疏越频,回应愈是超出预料。长此以往,朝堂纷扰传闻民间,百姓当如何议论?事入奸细之耳,草原得悉,兵祸恐将再起。
自先秦先汉历唐宋至今,前朝后代,千百年间,凡君臣不睦,都将风波乍起,生出乱局。
轻者朝堂震荡,君臣离心,小人当道。重者……
李东阳蹙紧眉心,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
为今之计,乃是尽量劝说天子,按下朝臣,无论如何,不能让君臣矛盾进一步激化。
可惜,受条件所限,见不到天子,胸有良策也无法施展。
当此紧要关头,唯一能无召入宫的杨瓒,竟是归乡省亲,半月不在朝中。
抚过长须,李东阳眯起双眼。
早知如此,应提醒吏部的马负图,压下杨瓒归乡省亲的批文。延迟两日,也不会生出这般局面。
随手翻开一封谏书,见有“近臣”“奸佞”“翰林侍读学士”等字眼,李东阳眉心皱得更深。
不明是非,乱咬一气,当真是不够添乱!
保安州,涿鹿县
站在祠堂前,杨瓒忽有被人算计之感,不禁汗毛倒竖。
下意识左右看看,确定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牌坊之上,小心按了按后颈,暗道:紧张过度,以致产生错觉?
“四郎,且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