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一笑:“那你们自便,有什么话就跟他们说。”看起来萧礼是有愁的,她自己也一身的官司,就别在这里互相不待见了。
萧礼勉强笑笑,梁玉心道,怪了,他有什么愁事呢?脚下却不停,直走入无尘观,吩咐道:“老徐,看着点儿,他们要走了告诉我一声。”
那边陆氏低声对丈夫道:“这个好听,你看了就知道了……”
“那是谁?”萧礼出声打断了他的介绍。
陆氏也张望:“啊?谁?”
萧礼悄悄指向侧前方其中一人:“那个,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鼠的那个。”
老鼠精长得太有特色了,即使换了身装束,萧礼也绝对记得他。不但记得长相,还记得他一见面就狂言诈语地说“杜皇后要被废了,司空也身处险境”。这个人怎么到了无尘观了?开口就是不要帮杜皇后了的人,跑到太子的姨母这里?
【有阴谋!】
陆氏笑道:“哦,他呀,就是揭了招贴来相帮着写故事的人。你看他长得那个样子,声音也很难听。不过本事还是有的,故事写的不错,炼师也很看重他,怎么了?”
“他叫什么名字?”萧礼越听神色越凝重。
陆氏道:“我听炼师称呼他史先生。不过就见过一次,严家的小娘子还吓了一跳,以后就没见过了。”
“史志远?”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他自己报的,我当时还想对你讲的来着,名字和人也太不相称了。后来听书入迷了,将这事给忘了。”
萧礼闭上了眼睛,十分的疲惫,琴声悠扬,说书人口齿伶俐,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第66章 贤人小人
史志远失踪了。
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 讨厌他的吕娘子也心慌了起来。背抵在老君殿的后门上, 她低声问前来汇报的老徐:“确定昨天还见着他了?”
老徐道:“是。”他素来厌恶这个老鼠精,老鼠精蹿上蹿下也干了不少事, 总脱不了小人得志的模子, 又在为观里做事, 老徐心细, 一直为主人家盯着这个妖精。
吕娘子道:“观里没有, 宅子里呢?”
“也没有。”
史志远的宅子还是梁玉给的那座, 吕娘子道:“你等我一下。”她急匆匆地跑去找梁玉, 将史志远失踪的事情告诉梁玉。
梁玉正在翻史书, 想找找书里有没有类似的办法,来不及放回书架上的书散落在地上,她流了两鬓的汗——翻来翻去, 外戚骄横的时候是真横, 死的时候也是真惨。
吕娘子走近了梁玉才发觉, 茫然地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吕娘子俯下身来:“老鼠精, 不见了。”
“什么?”梁玉合上了书, 她觉得有些奇怪, 史志远再心急,断不至于不再试探一次就走的。说句难听的, 眼前的情势谁会马上收留他?
吕娘子道:“当今之计, 还是悄悄去宅子那里搜一搜, 别留下什么把柄。”
梁玉道:“先别动!万一他再回来了呢?”
“一声不吭的走了, 还怪别人着急吗?”
“好,要仔细,搜完了原样放回去,”梁玉摸了摸鬓角,自嘲地笑笑,“那里交给你,吕师,咱们的文书也要做最坏的打算,你的笔迹……”
“放心,我已经销毁了。”
两人都很沮丧,相遇以来都还算顺风顺水,骤然之间遇到这样大的难题,无论是梁玉的应变还是吕娘子的筹划,都毫无用武之地,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还是梁玉先振作了起来:“别发呆,即使做最坏的打算,临死前也要蹬蹬腿儿我才甘心!好好收拾了,一旦过了这一关,咱们重新开始。先清理所有的痕迹。”
吕娘子道:“好!”
“传话下去,书场照旧,该说的说、该笑的笑,有访客也照旧。书生们照着梗概给我接着写书,说书人的工钱也照旧发放。”
“我出去顺便就吩咐了。”
吕娘子匆匆出门,梁玉则检查了一回自己的物品有无会被牵连的,又往老君殿及史志远参与编书时常呆的地方搜检了一回,都没有发现,心下稍安。吕娘子也赶回来了,两人一打照面,都彼此摇了摇头。吕娘子道:“问了跟着他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梁玉道:“走!咱们报案去!”
吕娘子道:“这岂非弄险……哦,也好。不过还是先派人再找一圈,让人知道了咱们在找这个人,找不到了,再报案。明天,还是明天吧。”
一旦报案,至少表面上看来是清清白白,己方有一步退路。史志远是揭了招帖来应聘编书的,不是么?吕娘子在寻找史志远的过程中,也想好了怎么帮梁玉脱罪的说辞,尽量往“失察”上引。“妇道人家”啥事也不知道,好心收留了个小人呗。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梁玉又坐回了蒲团上,身上的道袍都被冷汗湿透了,【如果出事,一定要尽量脱离干系,姐姐、三郎不能受到连累,家里也……啊!还有小先生!】
梁玉又爬了起来,她跟小先生还有约定——我不能出事!不不不,要做最坏的打算,要不,索性就与他解了三年之约吧!要将事情都在我这里斩断,是我犯的蠢,顶好不连累到其他人。
她越想越不安心,对吕娘子道:“我要见一见小先生。”
“见一见、安一安心,也好。”
吕娘子心里也不大安宁,反而乐意有事可做,她守在路上截住了袁樵。袁樵接到消息,心跳骤然变快了,用力呼吸了几下,拍拍胸口,才平复了下来:“我一定会去的。”
“找得到机会吗?”吕娘子问。如果找不到,她帮忙啊。
袁樵笑笑,唇上的短须跟着动了动:“我有办法的,阿姐放心。”
十日一休沐,这两天都不是休沐日,袁樵却有一桩“公差”——抓逃学的严中和。无尘观的新书怪有意思的,严中和等不及从刘湘湘那里听二手的,时常自己溜出去听书。学生逃课去玩儿,监工逃课去见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