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2 / 2)

略说两句,阿渔打发他们下去忙,便问周晓峰周婶情况。

周晓峰面容发苦,他娘现在在西医院的隔离病房内,钱花下去,人却不见好。昨天他去看娘,还闹着要出院,他知道他娘是心疼钱,西医院的那医药费哪是他们负担得起的,都是小姐出的钱。

“还是那样子,一点都没好转,我看那些医生就是骗钱的。”周晓峰又急又苦。

“再耐心等等,治病总是要时间的。”阿渔宽慰了一句,周婶得的是伤寒,在这个年月里,有一半的致死率。这病最简单的治法就是用喹诺酮类药物,然而现在连最基础的青霉素都没问世,她倒是会置备提取,眼下却没时间也没客观条件。

不过见效快的西药没有,中医也可,就是用时长一些。她打算下午去一趟医院看看,再做定夺。

阿渔道:“你去趟报社,登一条和庄德义断绝关系的申明,尽快见报,可以加钱。还有扬州那边,你应该有信得过人,让请他在当地的报纸上也登一条。”

在民国,不少人通过报纸刊登结婚离婚的消息,昭告天下后便算事实了,就连同居分居这种消息也有,不乏断绝父女父子关系的启事,这在后世难以想象,如今却是被广泛认可的。

周晓峰犹豫了下:“要不要和族里说一声?”

“不必了,那些人,”阿渔嗤笑一声:“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早就失了风骨,庄家到底是落败了。”庄秋谊被庄德义夫妇苛待,族里没人站出来主持公平,后来庄秋语被庄德义关了起来,夺走嫁妆还差点嫁给一个老头当姨太太,这些人拿了庄德义的封口费后,照样视而不见。

周晓峰一想,不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好。

阿渔便让他去拿纸笔,写了一则脱离关系的声音,又给了他一袋子大洋。

“不用这么多!”周晓峰连忙道。

阿渔:“你先拿着,以后还要用的。”

周晓峰这才接了过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扫兴,告了一声转身离开。

转过身的周晓峰忧心忡忡,小姐到底没独立当过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可劝说的话到嘴边又想起这一桩一桩的事,怕说出来再给小姐添堵,还是等小姐缓过这一阵再说,也不差这几天功夫。

前脚周晓峰出门后,后脚阿渔也出了门,半路她去买了一套银针,随后去了医院见周婶。

护士给了阿渔一个口罩,提醒她不要多待,阿渔应了好,进入病房,反锁上门。

病床上的周婶骨立形销,面上星星点点的玫瑰疹。阿渔放轻脚步走到周婶床前,握住她的手细细诊脉,片刻后,阿渔心里有了数,与她而言,伤寒不算什么难症,吃药再配上针灸,半个月左右便能痊愈。前世周婶没熬过来,只能说是医疗条件有限又没遇上个好大夫,这年头生病,五分看运气。

阿渔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插入周婶的安眠穴,便见周婶肌肉松弛下来。

施针结束,阿渔等了约莫五分钟周婶幽幽转醒,病重后,身上无时无刻的难受,故而周婶并未意识到针灸,反倒觉得身体是这前所未有的轻松。

茫然了一瞬,周婶猛地见到阿渔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赶紧捂住口鼻,同时往后缩:“小姐快出去!”这病会传人。

阿渔顺便往后退了几步:“周婶你别着急,没这么容易传染上。”传染谁也不会传染她。

可周婶哪知道自家小姐体内住着的是一个大妖,她只知道这毛病的厉害:“我今天好多了,小姐别担心,再过几天我就好了,你快回吧。”

阿渔不再惊扰她,便道:“那我等你好了后给我做松鼠桂鱼。周婶你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周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多说话只眼神催促阿渔快点离开,生怕传给她。

阿渔笑笑离开。

回去的路上,阿渔抓了七副药。理由也想好了,就说偶遇了一个同样病症的病患,对方得了一个药方,治好了病,她便要来了病方。

好的大夫会因为病患的不同开具不同的药方,主要是在分量上的些微差异,但是实际上,大多大夫无法做到因人而异,一些药为了量产也不可能考虑这一点。

回头和周晓峰一说,他果然不疑有他,只感激不尽。娘怎么也不见好,什么办法他都愿意试一试,小姐也不是那等会胡来的人。

再说庄德义夫妻,在尚家门前被臊了一通很是气恼了两日,夫妻俩住在旅店内,咬牙切齿地商量,绝不能这么容易地放过庄秋语这块肥肉。

虽然继承了不少遗产,但是都是房子田地,现大洋妹妹多少,他们又不会经营,眼看着家底被他们越吃越薄,久旱逢甘露,庄秋语离婚了,不只有丰厚的嫁妆还得到了巨额赔偿金,两口子如何甘心放过。

可怎么个不放过法?夫妻俩面面相觑,没个主意。

庄秋语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傻,坚决不肯随他们回扬州。来硬的话,这里是苏州,尚家的地盘,纵使离婚了,尚家看样子也不会不管庄秋语死活。

正一筹莫展着,庄德义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断绝关系公告,气得脸青了白白了红,当时听了一耳朵,只因为她是口不择言,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她怎么敢?

“这个小贱人得失心疯了!”庄万氏又惊又怒:“她怎么敢?!”

第148章 民国下堂妇6

隔空被打了一巴掌的庄德义夫妇跑到了小楼前,苏州城就这么大,想打听一个人并不难。

纵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贪婪让夫妇俩不肯善罢甘休,他们想着哄一哄骗一骗,不成就胡搅蛮缠,不胜其扰下,总要给些钱打发他们。

在前世这一贱招的确行得通,庄秋语遇上这对夫妻,宛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被闹得焦头烂额,最后花钱消灾。

这一世自然没这么便宜的事。庄德义夫妻找到门后吃了一个闭门羹,得了指示的门房只说小姐出门了,至于去哪闭口不谈。无论两口子怎么摆架子摆谱子都不开门。

“我就不信她不出门了!”庄万氏啐了一口,拉着庄德义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等。

左等右等都不来,等的两口子火冒三丈,正要回去拍门,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了巷子里的黄包车,车上坐的可不正是阿渔。

两口子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怒气腾腾冲过去。

阿渔拧了拧眉头,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庄万氏等了一肚子火,临到头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大妹去哪儿了?”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

阿渔下了车,从手提包内摸出几个铜板付给车夫。

“报纸上的启事看到了吧。”阿渔眉眼淡淡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走。

门房听到动静赶紧开门迎接,还走出来几步戒备的盯着庄德义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