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家密码。”
叶乔:“……”
这过分奇异的缘分,让她接下来准备解释的话语都忘得一干二净。
周霆深帮她控制水流,扩大创口面积以清洗动物唾液和可能存在的病毒。他下手狠准,撕开伤口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叶乔痛到麻木几乎虚脱,小腿微微发软,深吸一口气逼自己体会这种痛。他搭一把她的手臂,身上的热力相贴,声音却没多少温度:“你还挺能忍的。”
他敞露着胸腹,浓烈的雄性气息笼住她。叶乔不适应这样的亲密接触,更何况他对待受伤女性的方式粗暴得没有一点点怜悯,像在战场上解救中弹的伤员。
她转过头,想确认他没有故意捉弄她,却撞上那双熟悉的,淡得出尘的眼睛。
然而除此之外,这一切都跟昨晚见到的他不一样。
那个落拓的,深夜在老式居民区与高中女生偷情的男人。他对着偷拍她的售货员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她洗澡时听到的那些淫`乱声响,都仿佛不是眼前这个住着高档公寓、敬奉神灵、连玄关悬挂的装饰画都是她父亲名作的男人。
叶乔哑然了一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回头:“你设这个密码,是因为门口那幅画?”
周霆深关掉水流,拿来医用酒精给她作初步消毒,闻言抬头:“对。”他用棉球蘸了酒精,去握她的伤手,叶乔下意识收回来:“我自己来。”
叶乔接过棉球,轻轻放上伤口,刺到心底的疼。她嘶地咬牙,紧紧闭起眼,一会儿又睁开,眼底有种不寻常的兴奋。
她动作太轻太慢,周霆深不由分说地托起她的手,替她擦拭。叶乔抗拒他冷血无情的伤口处理方式,却不说,只是紧紧盯着他的手:“你昨晚为什么会在那地方?”
周霆深趁她说话,食指突然动了一下,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他嘲笑:“怕疼就转过头,别看。”
叶乔眼睛没有一刻离开他的手:“我习惯看着。”未知比眼前的痛更让人恐惧,她习惯硬碰硬地熬。
“怕疼还看?”
“我不怕疼。”
周霆深故技重施,假装要碰,引她兔子一样瑟缩一下:“撒谎没意思。”几次佯攻下来,叶乔都有些恼火:“你……”眼前突然覆上一只宽厚的手掌,冰凉的眼睑上沾上男人天生高出女人的体温。
同时,伤口被浸上酒精。
他的力道不轻,把疼痛控制在可以忍受又能尽快结束的范围。叶乔微张了口,反而觉得没有预想中那么痛,大口喘息两下,便重获光明。
她皱眉时神情有些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自作主张的时候很讨厌。”
典型的中国男人,大男子主义。
周霆深不以为意地挑挑眉,转投他问:“你也喜欢那幅画?”
玄关那一幅,画坛巨匠徐臧的油画封笔作,《尘世之秘》,画幅用印象派的色彩和光感交织六个隐藏的数字,构成了一幅日落时的河岸场景。因此也被收藏家命名为《679352》——画中的数字。
叶乔神色略动:“没有。你喜欢?”
“我欣赏不来这些,说不上喜不喜欢。”他退后,靠着客厅实木与玻璃相间的陈列柜,俊厉的侧脸和颀长身形映在玻璃上,戴着细戒的手指一颗一颗扣上胸前的扣子。
气氛像是凝住了。
闯祸的黑背犬翘着尾巴一步一步踱过来,在周霆深面前坐下,嚎了一声。
周霆深蹲下来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德萨仰着头闭眼享受。周霆深两指捏着它的下巴扭过去,正对着叶乔:“来,跟她道个歉。”
叶乔给自己贴上止血带,一扭头就听见响亮的一声狗叫。这只黑背受过严格的训练,正襟危坐的模样严肃又认真,像一个行军礼的军人。
她对这只狗还是有些发憷,苍白的脸上想笑却没笑意。
“它好像受伤了。”叶乔侧头看了眼它的爪子。
周霆深举起狗的右爪,果然有一道猩红的口子,估计是被她砸下来的碎片划的。他从茶几上的急救箱里翻酒精给它消毒,缠上绷带,动作娴熟认真。威风八面的黑背对着他嗷呜两声,显得分外可怜。
叶乔看得出来,他对这只狗感情很深:“抱歉。”
“德萨是军犬,受伤而已,你不用道歉。”
叶乔只好换个话题:“还有那个烛台。我也不太清楚当时还砸了什么,你看一下,我都会依价赔偿。”说起烛台,所有的理性思维在这一刻都回归了。叶乔神情肃穆——伤害到对方的信仰,在她眼里是一件极其严肃而不知如何道歉的事。
“不用赔。”周霆深显然看出了她另一层意味,说,“我看着像基督徒?”
叶乔摇头。他看起来不像信奉天堂的教众,更像地狱里的恶鬼。
周霆深牵着丝意味不明的笑,甩了甩车钥匙:“去打疫苗。走。”
微信群里渐渐有人发消息。
顾晋邀请了一个陌生的微信号加入群聊,叶乔几乎能透过文字想象出他温和的微笑:“欢迎我们的女一号程姜入组。”
《守望者》的女主演迟迟没有向外界公布,只有叶乔知道,顾晋一直在找一个能演出角色本身复杂人性的女演员。
叶乔问过他:“我不行吗?”
顾晋笑说:“你太柔了。没有那种韧性。”
因此她没有接那个被拐卖到深山里的女一号,而是选择了演性格面较为单一的人贩子。她演惯了站在苏格兰风笛里的孤独少女,此次出演现实题材里的底层反派,也算一种戏路上的突破。
可是,程姜就行么?
一个靠古装剧拿奖的偶像派女演员,即使因为走红多年而颇有资历,就能胜任这个突破传统的女一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