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魔力,剥离出细细的纤维束,加里克利落地接过,一只粗犷的杨树枝放在他的面前,未经打磨,但已经看出了魔杖的雏形。图卡娜假装拨弄指甲,竭力使自己的偷窥别太明显。
加里克的魔力让那根纤细的蛇神经笔直地紧绷,飞速地钻入树枝尾部,如同箭矢。你用什么修理魔杖,图卡娜?加里克扶着眼镜,回头看她一眼。在学校里。
图卡娜涨红了脸,对他的发问猝不及防,又来不及躲开,只好硬着头皮和加里克对上了眼神。我用树脂。
树脂。加里克轻柔地重复了一遍,挑选了一把刨刀,重新专注于面前的工作,聪明,但是偷懒。你最好用和杖身相同材质的原料。
橡树、白杨、山毛榉,冬青、樱桃、苹果木,这些是可以从禁林中找到的树种。她脑海里浮现出海格,护林人须发狂乱,笨拙地在禁林里穿梭,和自己玩一场你追我赶的猫鼠游戏。图卡娜,不许砍树!我会告诉邓布利多教授!海格怒吼着,把她像布娃娃一样拎起来,然后把她放在小屋的沙发上,给她一杯滚烫的热可可和一整盘岩皮饼。
好的,我尽量。图卡娜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建议,至少是表面上。
加里克哼了一声,说不清是满意还是不满,我希望你不要有辱门楣。我做的魔杖不多,不是所有孩子都那么幸运,能用上奥利凡德家族魔杖,未来更是如此。加里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像是在为奥利凡德家族的魔杖制造事业中断于自己扼腕叹息。图卡娜再次感觉血液上涌到脸颊,那就教我、教我,教给我成为一个魔杖制作者需要知道的一切,她在心中尖叫,苦苦维持着表情的平静。
加里克不再说话,图卡娜静静地在桌旁注视着他细长的魔杖指挥着工具上下飞舞。帮我把头发梳起来。加里克蜷曲的白发垂在脸际,他忙着给魔杖抛光,木屑粘在了发丝上。
发腊还是发绳?
随你。加里克不耐地催促。
图卡娜将加里克稀疏柔软的白发拢到脑后,手指轻梳他温热的头皮,他多褶松弛的后颈上多了一条狰狞的伤疤,它险险避开了颈动脉,已经长出了粉白的新肉,可能是某种猛禽的爪或喙造成的,他何时受伤至此?图卡娜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关心多么有限。她花花绿绿的发绳在她外祖父头上显得滑稽可笑,但是加里克既没有穆迪的魔眼也没有斯内普的敏锐,看不到脑后的情状。龙脂,第五排第七列。加里克头也不抬地吩咐,图卡娜欣然前去,因为加里克此时就像是一个纵容顽皮的孙辈,享受天伦之乐的普通老人。时间在一接一递之间悄然流逝,加里克一反常态地任她留在身边。
呃,图卡娜试探着开口,心脏砰砰地跳动,我,我不小心弄丢了魔咒学课本。
那就去买一本,自己去柜子里找五个银西可。?加里克随口回答。
五个?我能否……图卡娜迟疑着,加里克立即打断了她,那就多拿两个加隆。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目光从容不迫地掠过图卡娜纠结在一起的手指,淡漠地说:虽然你撒谎,但是我很庆幸你没有选择偷盗,随便去买点你想要的,蜂蜜公爵或是别的什么。回你的房间去,我不需要工作的时候闲聊。
图卡娜扑进卧室,露露。她轻声呼唤,随着空气的爆裂声,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她的床畔。
我想抱你。图卡娜说。
噢,我的小姐。露露轻轻地回答,她清理了自己的手指,将围裙解下,爱怜地轻抚图卡娜
再讲一遍我的魔杖,露露,请你再讲一遍。
年老的家养小精灵兵乓球大小的眼睛里泛起母亲般的温柔,她把图卡娜的脑袋抱在怀里,细瘦的小手掌规律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图卡娜是尚在襁褓的婴孩。露露的尖细的声音宛如摇篮曲:山毛榉木魔杖属于品行高尚之人,恶咒从不会从山毛榉魔杖中发出。小姐的杖芯是独角兽尾毛,是加里克老爷在异国的森林中寻来的,那一批尾毛属于一个强壮的独角兽种群,他挑选了最强韧的那根,亲自打磨了这一根魔杖,上面的花纹他亲手雕刻,一刀一刨。独角兽尾毛是常见的杖芯,它的主人不是魔力最强大巫师,但它是最具包容性的材料,包容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但他恨我。图卡娜握住家养小精灵的手腕,它和加里克的皮肤上都有褐色的斑点和年轮一样的皱纹,同样年长,有人变得慈祥,有人却如此冷情。因为我妈妈,对吗?
不!绝不是因为海伦小姐!露露激动地叫道,它的停下了手上轻抚,泪眼婆娑地望向了别处。
你爱她。图卡娜安静地说。
一声啜泣从露露的喉咙中逃逸,我爱海伦小姐和爱图卡娜小姐一样多。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样残酷地侮辱我的人格。
家养小精灵张开了嘴巴,好像被篡住了喉咙,气管里冒出一串无意义的尖锐噪声,她惊恐万状地摇头,露露不能说!露露用橱柜的门夹住自己细瘦的手臂,疼痛令她急促地抽泣起来,小姐很难过,但是露露不能说!露露会把那些话带到坟墓!惩罚她!惩罚露露!她是个坏精灵!
不要恨加里克老爷,老爷这么做有他的原因。露露哀求道。
图卡娜几乎笑了,?那就告诉我为什么。
伊登安静地盘成一团,多毛的尾巴在图卡娜的腹部轻扫,图卡娜蜷缩在露露的怀抱中,家养小精灵擦拭着哀伤的大眼睛,响亮地擤着鼻子,露露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