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船猛地一个颠簸,魏瑾瑜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本没什么好吐的了,又是一阵翻腾之后,难受得胃部都要痉挛了,痛苦得很。
谢玉伸出手来在他身上按了几下,魏瑾瑜立刻觉得舒服许多,但之后,她当真像是之前说的那样,捏住他的下巴直接把那汤药灌了下去!
“咳咳咳……”魏瑾瑜忍不住咳了起来,但谢玉灌汤药的手法很有技巧,又按了几处穴道,他再怎么咳都没把汤药给咳出来。
拍了拍他,谢玉轻笑,“好了,到明天就差不多没事儿了,乖乖躺着吧。”
她要起身,却一下子被魏瑾瑜拉住了手。
“谢谢。”他的声音极其虚弱。
谢玉叹气,“所以说,就你这样子,还想着到处乱跑,也是太想当然了。”
魏瑾瑜稍稍弯了弯唇角,“谢玉。”
“嗯?”
“有你真好。”
谢谢你,最终答应——陪我远行。
☆、第61章 她的一生
第二天一早,竟然真的如那青年所言,乌云散去,万里晴空,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魏瑾瑜一觉醒来,感觉好似重获新生,即便腿脚还有些酸软,却到底不像昨日里连肠子都恨不得吐出来的痛苦了。
这船是谢玉定制,下面舱房里的床铺几乎都是上下铺,但都铺着极柔软的垫子,睡着还是很舒服的,他们这间房间更是与陆地上无异,连床铺都很宽大舒适,甚至床单被褥都是用惯了的,在这微微颠簸的海上,于谢玉而言足以做一场舒适的美梦。
魏瑾瑜醒来的时候,谢玉正抱着枕头睡着,呼吸平稳嘴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
他伸出手来,轻轻拨去了谢玉脸颊边的头发。
那么多年,谢玉似乎丝毫没有变化,不知道是否因为她那所谓“武学”的缘故,使得她除了气质变得更成熟之外,长相几乎与多年前一模一样,岁月竟是丝毫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魏瑾瑜甚至担心过,若是自己已经年老,她依然这般年轻,到时候该如何?但与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反倒再不关心这些,有时候,只看眼前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时间过去,他早不再计较这些。
他这样的动作,让一向浅眠的谢玉很快醒来,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这回精神好了?”
魏瑾瑜微微一笑,“昨天多谢。”
谢玉眯着眼睛看向他仍旧显得很苍白的面容,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半边脸颊,白得几乎要透明,给他长长的眼睫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要说魏嘉行挑着父母的优点长,但他的身上永远不会有魏瑾瑜这样独特的气质,看着很清冷,一双眼睛也清澈,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使得他整个人好似寒潭碧水,虽清却深。
他的一生很特别,若不是碰上谢玉,或许他全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子瞻。”
“嗯?”
“你想习武吗?”谢玉忽然说。
以魏瑾瑜的年纪,习武已经太晚,终生怕是都别想有什么成就了,但谢玉想教他的本就不是什么武学招式,而是一门高深的心法,当年魔门之中根本没人练的原因就在于这门武学残缺不全,唯有上卷心法,却没有下卷配套的招式,且因这是独门武学,没有配套招式,搭配别的武学根本无法发挥其威力,是以这昔日曾让武林中无数人垂涎的功法,只能束之高阁。
谢玉伸出手来,朝着魏瑾瑜的肩胛骨摸去,魏瑾瑜有些愕然,但到底没有躲开。
她在替他摸骨。
魏瑾瑜的骨架早已定型,但一个人的习武资质本很难改变,除非自小用药改善,否则根本就是天生,当然,若是有特殊经历,或也可武功大成,例如这次也跟了来的鱼晓,便是天生的武学胚子,在玉阳十二坞中原武功只略逊于谢文博,然而奚水子塞外一行,突破自身极限,与之相对时反倒能略胜一筹。
“谢玉。”魏瑾瑜忽然出声。
谢玉抬头看他。
“他们都是这样吗?”他认真道。
谢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说什么?”
魏瑾瑜坚持问:“都需要这样的吗?”他握住谢玉温软的手,叹了口气。
谢玉想将手抽出来,他却握得很紧,于是笑道:“当然不可能,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魏瑾瑜的神色这才放松了,“这叫什么?”
“摸骨。”
“如何?”
“还算不错。”谢玉抿唇笑了笑,事实上,魏瑾瑜的练武资质只能算得上中庸,不太糟,却也绝对不好。
魏瑾瑜倒是很平静,“大概就是稀疏平常吧?”
“嗯?”
“其实我挺习惯的,”他自然地握住谢玉的手,“我这一生,除了容貌之外,大抵都稀疏平常,所以从幼时起,我就要花两倍三倍甚至四五倍的精力,方能达到父亲的要求。”他想了想,又笑了,“他倒是也时常对我恨铁不成钢的。”
谢玉惊讶,他倒是从未和她说过这个。
“所以,教我的时候,不要觉得我太笨就好。”
说起来,魏瑾瑜这般长相,人家总会认为他什么都比旁人优秀,事实上,哪有天生什么都完美的人,他并不是那等天纵英才,便只能用勤奋来弥补。
是以,很快这船上的生活于魏瑾瑜而言就不那么枯燥——或者说更加枯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