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2 / 2)

已经是那样赏心悦目,令人如沐春风。

在瞧见陆锦惜的那一刹那,他一潭浓墨似平静的眼底,忽然掠过了一层淡淡的光华,却又好似凝聚着不散的浓雾。

分明望着她,倒映着她的身影。

可这一刻,陆锦惜不知怎么,竟觉得很模糊,隐约藏着点什么,分辨不清。

她怔了一下。

可还不等她看清,顾觉非便好似已察觉到了她的探究,于是淡淡一垂眸,浓长的眼睫垂下,阻挡了她的视线。

他侧身一让:“夫人请进。”

好像,的确有点不对劲。

陆锦惜的心跳,无端端有些加快,老觉得有些不安。但这一棵老草都把道让开了,她没理由不进去啊。

毕竟……

她先前还在想,要让顾觉非这自寻死路的,知道知道感情的“美好”与“残酷”。

即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是她吃亏。

心底这么个念头闪过,那片刻的迟疑,便这样轻而易举地打消了。

陆锦惜唇边挂上三分暖风晴雪似的笑意,但道一声“大公子客气”,便迈过了门,向里头一打量。

屋子不大,但确合门口挂着的“竹”字。

紫檀木仿竹长方桌上,摆着一套烧制成竹节模样的青瓷茶具,后头排着几张竹制六角扶手椅,开着窗前垂着一卷湘妃竹帘。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琴台,上头搁着一架五弦琴。

一支苍蓝的竹节形玉笛,就随意地斜放在琴旁,压在一张折起来的、隐约看得见翰墨痕迹的宣纸上。

陆锦惜的目光,自然在那一页纸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不由得想起先前陈饭说的话来,听见背后顾觉非正在合门,于是问道:“大公子此番让我前来,说是第二轮题试答卷的结果已经出来。可我家迟哥儿是什么模样,我再清楚不过的。第一轮他必定交的白卷。大公子这样做,便不怕太过引人非议吗?”

非议?

顾觉非才刚刚将门合上,听见这一句,那搭在门扇微凉竹节雕刻上的手指,却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忍住,回眸看她。

陆锦惜站得很近,就在门内两步远的地方,并不乱走,只等着他这个“东道主”来引路。

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站在那里,周身却似笼着十里风华。

如瀑青丝,尽挽成妩媚的倾髻,安了枚缀满珍珠的玲珑草头虫簪,越发有种珠玉般莹润之感;其眉若远山之黛,唇似含朱之丹;雪肌盈透,身姿婀娜。

与他说话后,便这么一侧身,一回眸。

一身顾湘裙,裙裾翩跹,渺渺如孤鸿在烟,却是艳出浦之轻莲,丽穿波之半月。

“大公子?”

她久久未听顾觉非回话,一时有些诧异,不由望他。

但没料想,这一望,便恰好撞进了那一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眸里。

倏尔间,视线相触。

她的淡淡,似烟笼月;可他的,却叫她莫名生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心惊。

先前缭绕在他眼底的那一片浓雾,不知何时竟已消散干净。一双墨黑的眼眸,竟明亮极了,好似那天上的寒星,空中的孤月。

分明冰沁沁地,却隐隐然又一团光焰在里灼烧。

这眼神……

怎么有点不大对劲?

陆锦惜那笼在袖中的手指,忽地颤动了一下,隐约竟嗅出一种不大妙的味道,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着门边退了一步。

这动作,透着一点没来由的忌惮和小心。

顾觉非却是忽然看笑了,脚步似漫不经心一般逼近,眸光微暗,声音低哑:“觉非又不吃人,夫人怕什么?”

“……”

若说先才只是一种不大妙的预感,那么此时此刻,这预感无疑成了真。

陆锦惜觉得,自己明明不应该怕的,可在触到顾觉非这眼神的刹那,她又实在忍不住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难道不该是她来啃草的吗?

可对方这眼神……

他喵的不大对啊。

身子紧绷了起来,陆锦惜微微皱了眉头,暗叫一声“要冷静”,也没再退,只谨慎开了口:“大公子这架势,不像是要与我论此次拜师之事。”

她倒很聪明。

顾觉非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像是要透过她双眼,看清她那一颗裹在重重血肉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