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正瞪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钱管家,也突地回头道,“这不是姑娘送给大人的墨吗?”
碧兰恍然,“难怪我闻着这么熟!”
这间屋子的摆设极为单调,除了层层叠叠的书架和上头数不清的卷宗书册之外,就是一张又宽又大的书桌了,上头摆着文房四宝,桌面足够在上头将一张圣旨直接铺开那么长,也不知宁端办公时是要在上头放多少东西。
只是这里似乎不是什么藏东西的好地方。
席向晚四顾一圈,便扭头问神情有些紧张的钱管家,“画呢?”
钱管家上前几步,在席向晚的注视下绕到桌子的侧边,敲敲打打熟练地从底下抽出了一个看不见的暗盒,从里头取了一幅画送到席向晚面前,勉强笑道,“夫人说的可是这些?”
席向晚接过画卷,果然见到它已经被人精心封了起来,想要不打开封口见到里头画的是什么却是不可能的。
她的手指在封口上摩挲了两下,没有立刻让人将它打开,而是缓步走过钱管家身边向桌子走去,无视了他好似突然吃了吃苍蝇似的神情。
“夫人?”钱管家在后头唤道,“画太多了,还是让我来拿吧。”
席向晚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将自己手中的画卷往钱管家怀里一塞,走到桌旁停了下来,细细在暗盒旁摸索了一圈,而后才将里头其他的画卷一一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果然是二十三幅,不多不少,差的一幅或许还真是被樊子期拿去了,只希望在那一场晋江楼的大火里早就烧了个干净。
席向晚想着,正要将最后两幅图从暗盒中拿出来,却发现暗盒底层似乎放着什么其他的东西,不由得低头多看了一眼。
钱管家冷汗涔涔地看着席向晚一手将画卷拨开,一手从暗盒底层里拿出了……一根簪子?
府中除了下人的私物之外,钱管家还真没想过能见到这种女子用物。他虽然知道这处肯定是宁端藏画卷和一些其他隐秘物品用的,却不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见到簪子那一刻头皮都发了麻,生怕席向晚误会,张口就要解释的时候,被碧兰给抢先了。
“呀,这不是姑娘有两根一模一样的簪子嘛。”她直言不讳地说道。
第204章
钱管家闻言一愣, 心道谁家贵女的首饰头面里头还会有重复, 这簪子难不成还是买一送一的?
席向晚看了眼熟悉的桃花簪, 便将其放在了桌上。
这簪子她倒是早就知道宁端买了两支,还是李颖告诉她的。宁端买的两支,一支给她送信用了, 第二支留着自己把玩, 约莫就是这支。
她甚至在刚发现时还曾经买了桃花酥给宁端送去, 小小地调侃了他一番。
可这暗盒里若只有画和簪子倒也罢了, 如今眼看着里头却别有玄机。将二十三幅叠在上头的画像一股脑取出后, 下面还零零碎碎放着不少东西。
最打眼的便是那日上元节时,席向晚最后挂在古树上红花黄蕊的牡丹花灯,宁端亲手帮她挂上去, 又亲手帮她摘下来, 后头王虎说漏嘴才叫席向晚知道的。
将花灯取出放在一旁之后,席向晚终于发现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轻轻将平整展开放在暗盒最下面那个干干净净的荷包取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抚摸了一下荷包角上的“晚”字, 终于解开了一个半年来的疑惑。
席向晚才重回这辈子没有多久的时候,包氏曾经串通席向晚身边的大丫鬟金莲,偷走她的荷包送给一个地痞让其半夜摸进席府谎称这是定情信物、并装成是席向晚的情夫。
席向晚虽早一步识破包氏的计谋, 李妈妈也提前准备好了备用的荷包,只等那地痞将荷包一亮出来便说是假的,谁知道那日却根本没用得上——地痞全身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那荷包究竟在什么地方。
那之后包氏也没动静,席向晚等了段时间没有后文, 也只能当是那地痞醉醺醺的时候意外将荷包给掉在了什么地方,谁知道过了大半年的竟然在宁端府里发现了这当时不翼而飞的东西。
她回想一番,当时宁端确实是在荷包被提及之前就接触过黄地痞,凭他的身手动作,在黑暗里将这一点东西藏起来并不困难。
可谁知道他竟藏在了自己府里,一放便是这么久。
而那时,才堪堪是席向晚和他见第三次面。
席向晚玩味地捏了捏柔软的荷包,见它仍旧色泽鲜艳保存良好,没说什么,只转头朝钱管家笑了笑,便将其放了回去。
钱管家只知道这处有个暗盒,放的是宁端不让人碰和见到的东西——他还知道曾经那道赐婚的诏书也在这儿放了许久——可他哪里知道这暗盒里还放着其他这许多的东西!
席向晚这温温柔柔的一笑反倒叫钱管家更加不安了,他干巴巴地赔笑道,“夫人,这些……物什,您看怎么处理?”
“即便我吩咐你不要告诉宁端,想来也是无用的。”席向晚却只是将那些小玩意儿一个一个地放了回去,语气平和得让钱管家浑身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这些画,打开来看看。”
钱管家应了声正要上前,猜到这些画就是从平崇王府缴回来的翠羽三两步上前代劳了。
她从桌上挑了个拆信的玩意儿,手指一压一滑便将画卷上的封口干脆地挑开,递给了席向晚。
席向晚缓缓展开画卷,果不其然见到画中人正是自己,神韵容貌竟有了七八分的相似,只要见到便一眼能认出就是她了。
想到这都是易启岳在暗中着人画的,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又接连看了其他几幅便制止了翠羽的动作,“不必再拆了。”
翠羽立在她身旁将美人图都收入眼中,咋舌道,“夫人,这些画怎么办?都烧了?”
席向晚沉吟片刻,将手中画卷慢慢卷起,又放回了暗盒里。她淡淡道,“都放回去吧。”
翠羽不得其意,但手脚动作还是极快地将二十三幅画都给收进了暗盒里,接着,就见到席向晚伸手直接将那盒子给推上了。
咔嗒一声,暗盒没入桌子底下,若不是刚才见过它弹出,还真叫人不敢相信这底下藏着个盒子。
席向晚当然也可以将这些都拿到宁端面前去,像从前一样调侃欺负他,可今日她却不想这么做——尤其是在见到那荷包之后。
她不曾想到,宁端待她的特殊从这么早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
若真将这些都放到宁端眼睛面前,那简直就是直接逼他开口,和拿犯人软肋逼供没有区别。
席向晚却不想将宁端逼到那般窘迫的境地。一来是这太居高临下,二来是……若宁端真的开口,她怕自己也忍不住倾吐心声。
可眼下却不是最好的时机。
钱管家见席向晚轻轻叹息,试探地问道,“夫人还想去什么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