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席向晚喊住了她,笑着道,“是挺好看的,就替我簪上吧。”
碧兰应了声,将席向晚头上的一枚簪子摘下换了新的上去,夸道,“姑娘衬得什么簪子都好看。”
“夸我也没糖吃。”席向晚好笑,“要用的东西就都取出来吧,暂时不用的那些便放着不用动。”
李妈妈在旁道,“姑娘说得是,否则到时候搬出去,又是好一番收拾的功夫。”
“还要搬出去?”小丫头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咱们姑娘以后就住在这儿了呢。再搬要去哪儿?”
“那就得看接下来有些人诚不诚心了。”席向晚微微一笑,取过镜子照着打量宁端出钱新买的簪子,“如果不诚心的话,咱们就买个新院子去住;要是诚心的话……”
那自然就回到席府去,而且是风风光光被求着回去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席向晚对席明德还念那么两分恩情,她早就想办法将席明德在来得及让庶子上位之前就除去了。
席明德一死,自然是族谱上的嫡子继承他的爵位,三房四房再怎么闹也翻不出个浪来,只能眼睁睁被赶出席府。
“我倒是觉得王家挺好的。”碧兰在旁嘟囔道,“人人都向着姑娘,不像席府,出了大房,所有人说话都带着刺似的。”
“不听话的人,只要吃够了亏,总是能学乖的。”席向晚意有所指道。
早几日,席向晚就听说她的三叔已经在从金陵赶回来的路上,掐指一算,时间似乎也应该差不多了?
如今席卿姿嫁了出去,包氏被禁足在祠堂里,席平胜到底年纪小,席泽成是个不长脑的,三房满打满算只剩下唐新月一人,等排行老三的席存学回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席向晚持着镜子笑了笑。
即便来得及……她也会硬生生拗成来不及。
席明德的这一下午光景过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先是派了几批下人分别往相熟的官员处送信问他们今日早朝情况如何,又想着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奏本取回来,等来等去,回信没等到,倒是下人匆匆来报,“三爷回来了!”
“存学到了?”席明德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让他直接来找我。”
“是。”
席存学刚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探望自己的妻子,而是去了唐新月的院子。
他的样貌比起席明德来更肖像唐新月,轮廓带着些秀气,整个人的气势却十分沉稳。
见到唐新月的时候,他的脸上才扬起微笑,“母亲。”
“嘘。”唐新月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让人听见了。”
“您的院子,什么风声也传不出去。”席存学笑着上前道,“见到您,我才觉得是终于到家了——先前信中所说之事,现在已经如何了?”
唐新月朝儿子招了招手,待他坐到自己身旁,才叹着气道,“你家那个太冲动了,现在还在祠堂里关着呢,我求了老爷两三回,也没有用,现下你回来了,或许能好上一些。”
“不用管她,站得太高昏了头,清醒清醒也好。”席存学的话中带着两分凉薄和浑不在意,“您呢?父亲这几日想必心情不好,有没有为难您?”
“我没什么事。”唐新月笑了笑,她拍拍席存学的手背,“眼下最重要的,却是你大哥的事情。老爷为了他入狱的事情,头疼得很,今日刚刚发了大火说要将他从族谱上削了。”
“这么快?”席存学面露喜色,又有些疑惑,“这能成吗?”
唐新月幽幽叹了口气,她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能不能成,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只怕……这次,我走了步坏棋。”
她也以为王家是没救了,才会走了这冒进的一步棋,谁知道冥冥之中有人帮了王家一把,让他们从这样的绝境这种也找到了一条生路?
更重要的是,席向晚那毫不犹豫直接带人搬出席府的举动,令煽动了席明德将席存林逐出家门的唐新月感到了两分不安。
难道那个小丫头早就知道王家会没事?她哪里来这么灵通的情报?
看来,她也是时候去探探这丫头的底了。
第76章
席存学被下人喊到席明德书房中的时候, 席明德正好收到两封同僚的回信, 长短不一, 语焉不详,但双方话中的意思都很明显了:必死的王家,确确实实是有了转机。
“那封信是真的……”席明德喃喃自语, 他越想越气, “这消息怎么不早传出来, 早不说晚不说, 偏偏是现在!”
席明德恨不得王家就干脆这样定了罪抄斩, 这样他的烦心事就一口气迎头而解了。
可现在,王氏连着她的儿女一起被他赶出了席府,如果大儿子也是无辜的, 席明德就得开始头疼大儿子回来之后, 他该怎么把王氏他们喊回来了。
眼下,他只能在心中暗暗期盼着大儿子能在这过程中真被查出什么不轨之处定个罪,那他也不必自打嘴巴。
左右这个儿子, 他从来就没喜欢过。
“父亲何必急躁。”席存学却淡定道,“父亲是一家之主,您的儿媳妇自然听从您的命令, 届时就算大哥回来了,派个人去通知她们搬回来,大嫂必然是感恩戴德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今拖儿带女地回娘家住了,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心中必定焦急得很。”
席明德想了想,深以为然,“你说得有理,若是老大真能回来,光凭他险些让席府蒙羞,就足够罚他一顿。”
席明德想得很理所当然:他误会了儿子,那大儿子在知道自己原本要被逐出家门、现在又不必了的时候,自然应该感激涕零、叩首跪谢,绝不可心生怨怼,这才是做儿子的本分。
而王氏一个女人家,到时候不过是派下人传句话让她回来的事,她还敢说不?住在娘家不觉得丢人?
于是,席明德思来想去,最麻烦的不过是已经递上去的奏本。
“至于奏本,父亲也不必担心。”席存林胸有成竹,“父亲不过是严于律己,圣上见到您愿意大义灭亲,赏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怪罪您?”
席明德捻了捻胡子,他和自己的三儿子思路如出一辙,竟然觉得他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放心下来,笑道,“我的儿子里,果然还是你最有出息,最像我!我的爵位,只有你有资格承过去!”
席存学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是以父亲不必惊惶失措,无论王家是死是活,您做的都没有错,自然不会有外人指摘什么。”
“好好好!”席明德大悦,“你回来得正好,多留一段日子,看看接下来事情走得顺不顺!”
顺的话……大儿子回不来,他就终于能让三儿子顺理成章袭爵,也不必自打脸去喊王氏等人回来,更不用再看席老夫人的脸色,更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