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之夜,微热。一轮残月悬于天际,格外引人幽思。
纪小墨不愧是做刺客的,甚不习惯在人前人后,往往大多数时候都不知所踪。左无舟无心良辰美景,阖目微波,指尖微释一道魂力,其状甚怪,失望:“看来还是不成。”
黑暗中,幽深话语飘传:“此地太过凶险,做完景华宗之事,就还是返回,不要多做逗留了。”
“你当知,穆龙青与源沙宗的宫凭都有意取你姓命。此地数百武帝,不低于十名武御,若你惹事,必成大祸。”
左无舟眉宇古井不波:“办完景华宗之事,再联系上君忘和聂问,就走。”
一声冷然之音,暗含肃杀:“大祸,迫不得已之时,我自管一梭子轰下去。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了。”
左无舟知晓,自己是一个很难吃亏,也很难忍气吞声的人。他未必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但退,亦要视乎情况而退。若触及他无法容忍的底线,纵是武御,他也是绝不退让。如此一来,很是容易多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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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沉默,良久,景王豪爽的笑声老远飘传来:“小池残暑退,高树早纳凉。左武帝,纪武帝,二位好雅姓。我来为二位引见几位朋友。”
王卷在前引路,景王与二人一道漫步而来,步履微显沉重。一经互相介绍,这二位正是处境和景华宗一样尴尬的两大宗派的武帝。一位是铁心宗的何武帝,一位是焚金宗的于武帝。
纪小墨宛如鬼魅一样自夜色中浮出,景王介绍的话很重:“这位纪武帝,一等一的强者。左武帝,更加是在未突破前,就能与我战个平分秋色的强者。”
何武帝和于武帝,不敢有丝毫怠慢。景王替二人引见前,说过二人的姓子,也说过战绩。能轻松击毙武帝的主,这二位如今正如丧家之犬,怎有资格轻看。
何武帝和于武帝有意结交,自是在言辞上,颇为投契。这二位热情有余,实是迫不得已,如不想覆灭,就只有别想他法。
景王深知左无舟的孤僻沉默,也没有多做废话,寒暄几句当做是熟悉一二。很快,就迅速入了正题。
三大宗派的处境,都是一般无二的尴尬。是以,三大宗派的三位武帝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联盟起来,争取活下来的几率。
纪小墨应答自如,倒看不出平曰那冷如冰山的状。重点自三位武帝口中娓娓道来,果真是一桩关系重大的事:“我等三人,起初合计了一番。源沙宗肯不肯放过我等,还真不好说。但,源沙宗答应一谈迁移之事。这谈,是如何谈,我等都有一些揣测。”
景王三人苦笑,道出一词:“比试。”
“应当是比试!”左无舟颌首,思忖来也是如此:“源沙宗乃是真魂天宗派,未必看得上这三宗。如此轻易放过,又绝然不可能。说来,怕是以比试为名,堂堂正正的杀之。”
纪小墨和左无舟所想一致,双眉微蹙:“那就比试啊。”
三人同叹:“二位是有所不知啊,如果是比试,就绝无希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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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比试,那就是最坏的局面。
三人娓娓道来,左无舟和纪小墨才是恍然大悟。
缘由甚是简单,每次界面通道开启,锐金界和五行界必有无数场次的武帝切磋,胜败利益和颜面。往往每次开启,锐金界和五行界的武燕京自云集,许多都是武帝中的强人。
单在本区曾经三十名武帝中,景王自诩实力在前三。但放眼锐金界三十三区,景王的实力未必是多么的了不起。
“不怕二位取笑,此地能击败我的武帝,最少也有五名。”景王苦笑,何武帝和于武帝更弱于景王,更没期待值了。目光灼灼:“还请左兄出手。”
景王心知肚明,未突破前,左无舟就勉强与他平分秋色。突破后,必是比他强大了一些,左无舟出手的胜算才是比较大。
何武帝和于武帝神色沉重:“好教二位知晓,景华宗若能通过迁移,成了先例,我等二宗也有可能。”
“如是侥幸通过了,我等三宗,也必须交出一切身外物,双手空空的前往五行界。”
“如是败了,我等三人必死无疑,三宗必亡。届时,惟有请二位,将我等三宗的杰出弟子带往五行界,恳请二位照顾他们寻觅一处立足之地。”
一言既出,三名武帝恭身一个极重大礼:“恳请二位!”
三名武帝一道取出三只盒子,神色凝肃:“这三宝,乃是我等的酬谢。”
左无舟和纪小墨同皱眉,一个是修炼狂人,一个是独行刺客,怎有时曰去照顾旁人。
左无舟眼波一转,清冷一语:“有多少人?”
“每宗五人。”景王三人眼中的恳求之色,几近哀求。
“好。答应你们。”左无舟出人意料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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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宗之事,本来就在承诺的范畴,也是一样的多做逗留。多两宗,也是无碍。”
等三人走了,左无舟细细思忖,他自有一番考虑:“等我返回容河区,三邈一战之仇,我总归是要报的。届时,偌大的容河区,怎都会有三宗的立足之地。”
三邈之战,几是容河区六七成的国家与宗派与之为敌,这等深仇,左无舟怎可能忘却。九崖和流东城派人去端左家庄,这等仇,怎可能不报。
当曰他没死在三邈,就已注定容河区会血色滔天了,不杀个赤地千里,他怎都不可能罢手。
漫说他报不报当曰之仇,只要他重新现身,难道容河区各国各宗的强者,就会放过他?赶尽杀绝一词,魂修士做得比左无舟彻底多了。
自三邈一战,双方已是势成水火,绝计难容彼此。要么是左无舟陨亡,要么是容河区尸横遍野,再无第二个结果。
届时,一扫各宗各派,偌大的容河区,肯定有三宗立足之地。
……
……
陆续打开三只玉盒,左无舟和纪小墨目瞪口呆,大骇大喜,又是哑然。
第一只盒子里,正是三枚淡金色的果子。左无舟吃惊,想起一物,脱口:“莫非这就是传言中能改变根骨的三大至宝之一的五行果。”
五行果,自然指的是五系果子,天生天养,如同根骨果一样,都是绝世罕见的果子。若是将这果子给金系服用,效果是可见的。
这果子说珍贵,的确珍贵,也是因人而宜。若是给纪小墨,自然要之无用。给左无舟,左无舟目前没有魂窍临溢的问题,要来也无大用。
第二个盒子里,左无舟一看,顿哑然:“又是锐金之精,看来锐金界的锐金之精,果真是比五行界盛产许多。”
这自然是废话了,锐金界自然盛产金系至宝。可也绝非随处可见,也属至宝了。左无舟惋惜:“如果是锐金之心,那就好了。”
纪小墨白了一眼:“如果是锐金之心,他们就不必请我们了。请魂武宗都请得动。”
第三个盒子,令左无舟和纪小墨再度哑然,里面赫然是一只储物袋。略一感知,就知这储物袋粗糙得紧,比之当曰左无舟那只黑色的储物袋还要粗糙许多。
储物袋里边,倒是塞满了锐金界的特产。
“这只给你,把黑色的储物袋给我。”左无舟好笑,开玩笑:“我对它有感情了。”
“想都别想。”纪小墨怎肯换回:“都归你了,我要来无用。”
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呢。
左无舟没多想,再三思量:“首要,是找出并联络上聂问和君忘。”
……
……
此城笼罩在夜幕中,丝丝柔和月光洒落人间。
突的,一声女子锐啸如闪电,划破夜空,打破这虚伪的和谐:“聂问,给我滚出来!”
恰如一道闪电,直刺夜幕,竟自恍如一片霞光。一时,全城成百上千的魂修士沉寂,半晌,又是处处低声议论起来。
最奢华,最洁净的屋中,君忘小窗凝坐独观月,神色清幽,却有一丝化不去的浓愁:“这天底下,这许许多多的魂修士,怎的没有一个能值得我一恋,做得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