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师爬上来,让我们避开,他把符咒都扒拉到一边,然后慢慢掀开匣子盖。这一打开,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愣是没人说话,现场只有摄像机拍摄的电流声。
匣子里装着一个黑色类似木乃伊的东西,半米来长,全身佝偻,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周身漆黑,干巴得没有一点水分。
吴法师对我说:“这应该就是你梦见的那尊佛。”
“这不是佛啊。”我胆战心惊。
唐硕看得稀奇,“这也不是人。”
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人,最大的特点是手掌和脚掌奇大奇长,脸部也是尖尖的,侧卧在匣中,猛地一看,有点像扑克牌里的大王。
“此物名为山精,”吴法师说:“顾名思义,是山中的精灵,咱们中国也叫山魈。这东西最是灵性,可也是最不好长,此物是黑巫师修行最喜欢用的,据说开光导引后,可通阴阳。我说我的法术怎么总是禁锢于此,原来法阵中枢用的是山精。”
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把山精里里外外拍了个通透。我们问这东西怎么处理。
吴法师没有说话,能看出他非常喜欢这东西,想带走,可又犹豫,最后一挥手说道:“如果是原始山精,我肯定要据为己有,可既然已被阿赞汶洛开光,那就留不得了,烧了吧。”
我们拿出汽油,浇在山精的身上,吴法师取出符咒,默默念叨经文,符咒无火自燃,烧了起来。他手一抖,把符咒扔到山精的身上,火苗子“腾”一下烧了起来,大火迅速在山精的身上蔓延,烧出了深蓝色,火光极其妖异。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都站在原地看着,感受到热浪扑面,空气都在颤动,飘动着难以描述的焦臭味道。
看着蓝色的火苗,我突然有些恍惚,想起在油漆厂的那晚,走阴婆婆火烧木头人,也是这样妖异的蓝色。我竟然有些眩晕,生出一种极为匪夷所思的妄念,自己似乎在两个空间里切换,一会儿是在油漆厂的车间,一会儿是在柬埔寨的深山。时间和空间仿佛背景板一般在流动。
火苗渐渐熄灭,每个人的眼色都很凝重,也有些虚无。似乎每个人都陷入到一段情绪里一段记忆里没有自拔。
等火苗彻底熄灭,吴法师走到我们的面前,右手成指印,在我们每人的额头上都弹了弹,说来也怪,弹完之后,我那些混沌奇怪的想法都没有了,头脑一片清灵。
吴法师说,山精是最邪之物,比养小鬼还要邪一百倍,即便是三昧真火焚烧,也会让观望者产生种种妄想之相。
唐硕疑惑:“有山精相助,阿赞汶洛斗法应该很厉害吧,可看现场的样子,好像并不轻松。”
吴法师淡淡道:“不要小看我的朋友安冬,他是得过高人真传,尤其他手头还有整个泰国第一的《万经之经》法本。”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懂《万经之经》是什么,只有我知道,当初为了争夺这个法本,死了多少个高人。
山精一烧,吴法师便开始盘膝打坐,继续追踪斗法的法力踪迹。
坐了能有十来分钟,他站起来,从褡裢里取出罗盘,开始定位,然后大步流星走过去。我们赶紧跟上,背包、帐篷之类的东西暂时先扔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人拿。众人只是带着铁铲、手电,摄像机、电池这类物件,其他的东西都放在原地没有收拾。
吴法师行走山林,速度极快,大晚上的也不好跟,我们打着手电在后面,数道光斑只能看到他隐约的背影。
走到后半夜,吴法师停了下来,用手指着前方。
我们气喘吁吁陆续赶到。吴法师道:“前面有很重的阴气,也有法力波动的迹象。我们又回来了,这就是那片乱葬岗,阿赞汶洛和安冬曾经在这里斗过法。”
摄像师问,这次过不过去看看?
吴法师点点头:“去!”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地洞
吴法师告诉我们,翻过这道山,后面应该就是乱葬岗,那里阴气极重,他到时候会给每人发一道符咒,千万不能弄丢了,有辟晦去阴之效。要不然就我们几个凡夫俗子,去乱葬岗溜达一圈,最轻也是回家发烧几天,重一重冲了里面的阴魂,就会特别麻烦。
我们跟着吴法师一路向前,树林里雾气重重,压抑得喘不过气。绕过山岗,我们站在高处这么一看,个个打起了冷战。
只见不远处有片山洼,大半夜的那里烛光点点,全是绿色的光芒,上下飞舞。
我们都看傻了,摄影师扛着摄像机猛拍。
“荒郊野外的怎么还有人点烛火呢?”香港男记者好奇地问。
吴法师淡淡笑:“那不是烛火,是磷光。”
我们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是有见识的成年人,知道磷光是怎么回事。人死后,会腐烂成骨头,骨头里好像有什么物质,能和空气发生化学作用,产生了暗绿色的光芒,远远一看像烛火,又像萤火。农村都管它叫鬼火。
以前我们村后面有片坟地,我还记得小时候老爸带我晚上走过夜路,当时就看过这般鬼火。只不过当时那鬼火很少,只有三四个,而眼前这片乱葬岗却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团绿光。
大半夜的,看到这般场景,饶是胆子再大,腿肚子也有点转筋。
我们的手电光亮照不到那么远,跟随吴法师一起过去。越走越近,还没到近前呢,便闻到一股重重的尸臭。
这里的尸臭到了什么地步,似乎空气都凝成实质,极其粗暴地往鼻子眼里钻。
我们来的时候买口罩了,但是今夜匆忙,口罩忘拿了,一个个被熏得晕头晕脑,尤其香港男记者,扶着树哇哇大吐。
吴法师让大家先回去,等气味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在男记者的额头上画着驱邪符,然后给我们每人都发了一张符。
其余人都还好,就是男记者反应特别大,他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脸色很白,像是大病初愈。
吴法师让他坐在这里不要动,不要跟我们进去,以防出现无法收拾的后果。
大家把符咒带好,然后就地取材,把衣服撕下一条,缠在脸上,勉强挡住鼻子。符咒能驱邪,可挡不住恶臭,这也是没有办法。
吴法师带我们重新回到乱葬岗,谁也没说话,一张嘴,那恶臭就往嘴里灌,没谁能受得了。
这乱葬岗看不到坟头和墓碑,正中有一座灰白色的长房子,破旧不堪,不知修在什么年代,无门无窗,里面黑不隆冬。围绕着房子一圈,是四个深深的沟渠,里面黑森森堆满了尸骨,几乎平了地面。
除了这四道沟渠,周围遍地都是残骸,不知是被野狗拖出来的,还是尸骨送到这里时候,就这么一扔。
我们慢慢走着,四周沉寂,听不到一点声音,摄像师扛着的摄像机都在抖动。
乱葬岗的面积并不大,尸骨却特别多,尤其深沟里,一层压着一层,估计几百具是有了。
而且此地极其阴冷,我们穿着短袖,就感觉像是开足了冷气,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