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她垂头蹲了许久,却听一旁的青年美男子微微含怒的清透声音道:“晋王今日邀臣入府,竟只是要臣看着您拿臣的表妹取乐?”

锦妃一直强忍令自己不去看他。听到他句话,明明恨极他薄情,却一时还是心笙大乱,忍耐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他还是老样子。老样子。锦妃一时有些恍然,抵死捏紧裙摆,依旧垂下头去。

晋王闻言一时有些讪讪,不由笑道:“是本王的不是,想教爱妃的好被天下人知道,一时胡乱嚷嚷,竟然将锦妃与贵府的渊源忘了。本王给世子赔罪,赔罪。”

说着忙道:“锦妃你也起来罢,快来见过你表哥。”

这青年美男子,就是锦妃的嫡亲表兄,靖远侯府余家的世子余易珅。

锦妃低低应了,亦步亦趋,上前行礼:“妹锦蓝,见过大表哥。不知家中长辈,具都安好?”

余易珅答道:“具都安好。表妹可好?”

锦妃低着头:“从来都好。”

晋王也笑吟吟道:“世子多虑,锦蓝这样可心惠性的人儿,本王疼爱都尚嫌不及。”

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一场虚伪的表演后,余易珅就不在与她言谈,只问晋王机密正事。晋王就打发锦妃退到外面去等候,全然忘了刚才是如何关怀“爱妃”,怕她受了春寒。还是余易珅开口,请晋王让她先回去歇息。

锦妃步出前殿,看到外面又开始起雾,并无奴婢一个等候。她回头看一眼殿内,忽然作惨惨一笑,低声道:“表哥呀表哥,想来,经年分别,不知你的钗头凤又送给哪个了。”

这一场乍然重逢,为的是哪班事,锦妃心里很清楚。哪怕是余易珅表现出来的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意,也抵不去他的来意残酷。

她胸口里有一块石头,渐渐地又硬又冷。

她一生错信他人,到如今,真正的亲朋俱风流云散,身边孤寡独支,做了人家能随意捏搓的孤寡妾室。这又能怪谁?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处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桃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她一生,一次次为不值得的人,流尽潇湘泪,毁尽青春。

吟着诗,她慢慢地步入了浓雾之中。渐渐隐没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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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京都游园会开始。

五皇子瑞王于园中偶遇六皇子晋王的侧妃项氏,乘项氏酒醉换衣,五皇子尾随其至僻室,将其奸污。事后,欲杀人灭口,将项氏勒死,被同游园中的余家世子发现,世子大怒,悲痛欲绝,将瑞王一状告上御前。

这场轰轰烈烈的夺嫡之争,遂由项氏之死开始。

☆、第54章 人间路之娼门妇〔四〕

太阳钉在当空。刺眼夺目。

灼热的阳光烤着土地。

热气从土地里蒸腾起来,蒸得景物也好像扭曲了。

那点树荫,压根挡不住毒辣的阳光。

青衣的书生不断把汗从额头抹下去,发丝全都湿嗒嗒地粘着脖子。背上黏成一片,汗不断濡湿衣服。

书生敢担保,能从衣服上狠狠拧出一斤汗水来。

幸而鹃娘姐姐的妆容,是不怕水的。

现在可没有躲在闺阁里“冰肌玉骨”,乘着阴凉的的娘子待遇了。

不过书生一边热得发昏,一边还是更乐意站在这大太阳底下,影子投地分明。

阴凉的闺阁里,阴凉的闺阁里她可待够了。

那不是人的住处,而是摆放金丝雀和品相上佳的花瓶的库房。

等了一会,黄土路那头起了烟尘,抽鞭子声,大喊声,一辆驴车到了跟前,慢吞吞地停下了。

车上躺着的人踹了赶车人一脚,才一咕噜爬下来,小跑到书生面前,大呼小叫:“您何苦劳累躯体等小弟!这样的太阳。族兄,您当心晒坏了!还是先去前面的竹亭子里歇一歇?”

说着,又赶紧递上一皮袋的水,笑道:“那收租的乡下地方离这还远,我们一贯是坐这驴车去的,族兄您先喝口水,歇歇。然后再坐上来。”

这个自称小弟的柳家族人,也有将近而立的年纪了,大了少年书生起码十岁。皮肤黝黑,满脸麻子的眉毛吊耸着,一脸卑躬。

少年书生挺直薄削的背,伸出细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直淌不停的汗:“我央你带我来见识一下族内的收租流程。哪有自去休息的道理。”

麻子脸族人忙说:“族兄果然是少年沉稳,别有心胸气度。”

太阳太刺眼,热气蒸腾得书生都看不清这族人的表情细节,他想:难为晒死人的天气里,这小宗的“族弟”还有拍马屁的心思。

想着,少年书生又抹了一把汗:“族弟客气了。既然车来了,就走吧。去哪收租?”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赶车的农夫,正在给那驴泼水散热,使劲拿衣袖扇着驴,自己却干热得嘴唇都脱了皮。

麻子脸瞟了一眼,喝到:“仔细点!要是驴热坏了,我可要你好看!”

少年书生———叶二郎看那老汉热得焉头焉脑,就走过去拍了拍农夫,递过去自己的水袋:“老乡,这里还有水,你也喝点?”

农夫瘦骨嶙丁,脸上的皱纹一条条夹着,好像千沟万壑。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嘶哑的啊啊了几声,连连摇头又是躬腰,又是摆手地拒绝。

麻子脸族人也说:“族兄,这使不得,你是读书人,哪里能和乡下人混用东西?乡下人,脏得很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