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默还是摇头:“我妈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觉得门不当户不对靠不住。现在他再留下个这种印象给我妈,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就算强行说服我妈,我妈后半辈子也不会高兴。我不能让妈妈一辈子不开心。”
这些理由都是明面上的,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可是更深的理由,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蠢不蠢啊!”明笙简直想敲开她这个木头脑袋,扶起她肩膀摇了两下,“你这是关心则乱啊,你紧张你妈也不带这样的。你妈观念多保守啊,这下就算再讨厌那小子,也得逼他对你负责啊。你说是不是?”
谢芷默被摇得晕晕乎乎的,脸上表情也有些迷茫。
明笙看她总算有点开窍的意思了,长吁一口气,给她脑袋猛敲了一记:“装什么千古孝女,我看你就是急傻了!”
☆、第三十六章
明笙万万没想到,她下手也不怎么狠,怎么就直接把人给敲晕了呢?
她吓得摸了摸谢芷默的额头,这烫得跟个烘山芋似的,怪不得脑子都烧傻了。明笙哭笑不得,她都烧成这个鬼样了,能伪装成正常人完成冷酷无情分手这个高难度动作也真是不容易。她突然就有点同情这只傻子……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她把这丫头骂出门阻止他们在一起,结果现在倒是她费这么大劲把这两人凑回一块儿。这得是现世报吧?
她把谢芷默送去输液,安顿好了才在单人病房的窗边拨聂子臣的电话。
电话响了四下才接通,对方漠然的一声应答:“陆小姐。”
叫这么生疏,明笙的火气激起来了:“聂子臣,你把人给怎么了?”
聂子臣觉得讽刺,呵地一声笑:“分手而已——她提的。”
明笙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一顿骂:“什么分手而已!她都晕倒在医院了!我说你们分手也不要挑这个时候啊,她妈妈出什么大事还是你家妹妹害的,你就不能顺着她点吗?!”
身为娘家人,明笙当然无条件站在谢芷默这一边,可是骂着骂着也有点心虚——这分手还是那傻丫头整出来,她要真把聂子臣骂怒了这事儿回不了头了,她就成千古罪人了。
明笙刚调匀呼吸准备说两句软话,沉默许久的电话那头突然出声了。
聂子臣声线冷漠:“她现在在哪?”
明笙心道得了吧别装了,端这么高架子还不是巴巴地关心人家。
她有些得意,故意踌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就在她妈那栋楼的底层,输液病房,第三间。”
※※※
聂子臣闻讯赶过来了,那么出众的一张脸,倦意憔悴都格外分明。
明笙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着揶揄他:“还真是不凑一对都不行。”他整个人气场森寒,她绕过题外话直接问,“我说你们昨晚都怎么回事啊,她淋雨了?”
“嗯。”聂子臣蹙着眉,对她态度冷淡,“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淋完雨又受这么大刺激,完了一夜没睡,免疫系统能好才怪了。刚刚护士一量四十度,都要烧出肺炎了,我这辈子都没发过这么高的烧,没法体会。”明笙凉凉地斜他一眼,“等她醒过来自己问她吧。”
聂子臣视线越过明笙去看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嘴唇干裂,一点光泽都没有。他静静地说:“她不想见到我,我看一眼就走。”
明笙觉得这一个两个都是傻子,气得她缺氧。平时挺通透挺潇洒的两个人,遇到彼此怎么就能傻到一块儿去呢?
她觉得好笑,果真笑了声,故意说:“唉,你们这回真分了啊?”她存着让这两人和好的心,说着说着就开始漫无天际编故事,“怎么会呢?小默刚刚烧糊涂了,还迷迷糊糊喊你名字呢。人都烧成那样了还惦记你,分什么手啊?”
她语气轻飘飘的,韩剧里怎么演的就怎么编,把谢芷默形容得肝肠寸断的。本来还挺得意,结果看见聂子臣那一脸冷淡的表情,编不下去了,沉不住气地问:“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她闹个性子都扛不住啊?真跟她生气啊?”
聂子臣眼底深邃,定定地看着谢芷默,说:“我不想逼她。”
她那种全身上下的胆子加起来称不满一斤的人,能对他说出那么重的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把一辈子的决绝都花尽了。
他只能依她。
“她烧糊涂了不清醒,那些话你也信啊?神经病跟你说自己是朵蘑菇还是认真的呢。”明笙听得无比烦躁,甩甩手干脆走人了,“反正我把她交给你了,输完液要是退热了就领回家养着吧,这地儿消毒水味熏得我头疼,那病床也不知道多少人躺过,有没有传染病什么的。哎,总之你自己掂量吧。”
她愉快地拿起手机钥匙功成身退,走之前还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她妈妈那边让她放心啊,我打电话把她舅舅舅妈全都喊来了,这会儿不缺她一个病号照顾她妈,把感冒病菌传染过去了还坏事。”
明笙潇潇洒洒地当了甩手掌柜,风一般地走了。
聂子臣苦笑着坐到谢芷默床前。谢芷默合着眼,她现在是有意识的,只是很含混,头疼难受,左手放在身侧,纤细的血管插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流下来。
他去握她的右手,还是滚烫的。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呢?她脸色那么差,居然强撑着还要跟他说那些绝情的话。
聂子臣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那么烫,一直烫到心里。谢芷默安安静静的没有知觉,人都烧晕了,哪会像明笙说的那样,在梦里喊他呢?
可他却希望是真的,希望她真的离不开他,希望她说的全是傻话。
他自嘲地笑:“谢芷默,我究竟是哪里让你这么没有信心?”
※※※
谢芷默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个熟悉的地方。
聂子臣的卧室……她怎么会在这里?
高烧大致退了,整个人还有些低热,迷迷糊糊的。她头疼欲裂,嗓子也疼,晕沉沉地从柔软的被子里坐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想掐自己一下,结果看见左手上醒目的一个针眼,床头柜上还有一块沾了血迹的酒精棉,显然是有人替她压过。
不是梦……那就是明笙把他喊来了?
谢芷默欲哭无泪地蒙住脸。怎么会这样,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没有想清楚,又要怎么面对他呢?
今早整颗心都系在妈妈身上,凭借着昨晚的那股执拗和自责,一心想着放彼此一条生路,让他没有负担地过没有她的生活,自己也能遂妈妈的愿过平淡安稳的生活,不再让妈妈被人使坏。
现在清醒了想想真是被自己蠢哭一万遍……可是他应该,生她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