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输了。
向来灵敏的味觉受到太多药的影响变得迟缓,因此她输了。
这样的情形虽然早在意料之中,钟唯唯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得想落泪。
这种痛苦,比打了她一耳光还要让她难受。
她唯一的依仗,从父母那里遗传得来的天分,就这样被毁了。
钟唯唯想笑,两大颗眼泪却倏地掉了出来。
她不想让重华发现,迅速起身:“突然想起还有一种茶,陛下还没尝过,我这就去取来。”
急急忙忙走到后面,站在箱笼旁默默流泪。
重华看在眼里,非常想要去抱着她安慰她,却知道她一定不希望他看到她的狼狈,只能默默地坐在原地等候。
小棠曾告诉过他,钟唯唯之所以选择离开他,是因为她不想要被他看到她病重时的样子,不想要他看到她病弱憔悴失禁枯槁。
她那么骄傲,引以为豪的独特天赋被重病夺走,多半也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和彷徨失落的。
重华如坐针毡,既要竖起耳朵、斜着眼睛不停偷听偷看钟唯唯的动静,预备在她需要他的第一时间内赶到,又要假装若无其事,不让她知道他已经发现了。
钟唯唯只哭了一会儿就没哭了,大不了她除了吃药之外再也不贪图口舌之欲了,什么香的辣的,她都不吃了。
她狠狠擦一把眼泪,抱着茶饼走出来,笑颜如花:“请陛下为我烹茶。”
重华求之不得,殷勤洗手,绞尽脑汁地讲了几个干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
钟唯唯配合地哈哈大笑,他如释重负,便也跟着傻乐。
小棠和梁兄躲在角落里画蘑菇,看着这傻了吧唧的两个人,小声嘀咕:“笑得真傻,都把对方当傻子了。”
离别很快到来,天还未亮,重华便醒来。
他于微光中紧紧抱住钟唯唯,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和血一起融入到她的身体里去,与她再不分开。
钟唯唯其实整夜合不上眼,但她装着沉睡不醒的样子,任由重华搂着她。
不想回头,不想动弹,不想睁眼,不想说再见。
重华一直抱着她,一动不动,他知道她没有睡着,知道她醒着。
他想要她回过头来抱抱他,亲一亲他,愉快地和他说再见,舍不得他。
却知道终究不过是奢望。
他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李安仁在外面小声催他。
催了一遍又一遍,他只好静悄悄起身,穿衣,盥洗,梳头,静候。
终究也没能等到钟唯唯回头。
他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低声说道:“阿唯,我走了,你要乖,要听话,我会回来的。”
然后不敢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钟唯唯长而舒朗的睫毛轻轻动了几下,两大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青姑姑牵着又又的手等在外面,听见门响,都期盼地看向重华身后,希望能看到钟唯唯。
重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快乐一点,他伸手去牵又又:“走吧。”
又又固执地看着门口:“唯姨呢?我要她送我,她还没有和我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