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妍看皇帝取下佩剑,急得变色,忙按住他的手,再劝道,“陛下!郑校尉统领精锐,就算鲤城侯果真谋逆,六皇子有难,二百羽林加上城中的执金吾亦足以所向披靡!陛下身体未愈,若路上有甚差错,妾如何交代?!”
“正因为那是鲤城侯,朕才要亲自去。”皇帝面色沉沉,“此人心思难测,若真有反意,只怕此时已生变!”
“可御医交代过,陛下如今身体不可劳累,万一……”
“若是萦女君遇险,你会留下么?”皇帝打断她的话,问道。
徽妍一愣,忽而结舌。
皇帝看着她,目光深深,“珣于朕而言,亦是如此。”
说罢,他将她的手拿开,把剑佩好。
“莫担忧,朕去去就回。”皇帝将手在她肩上按了按,说罢,转身离开。
徽妍望着他离去,睁大眼睛,神色不定。
“二姊……”王萦在旁边看着,更是紧张不已,走过来,怯怯地说,“我……我可是惹了大祸……”
徽妍转头她,神色缓了缓,摇头,“与你无干。”
“那……”
“你回漪兰殿,我出去一趟。”徽妍一咬牙,说罢,亦朝殿外走去。
“二姊!”王萦急唤一声,徽妍的步子却快,未几,已经远去。
皇帝身体未痊愈,只能乘车。驭者在他令下,驾得飞快,待得到了鲤城侯府前,却见大门洞开,里外都是羽林。
“陛下!”郑敞从里面跑出来,喘着气,“禀陛下!府内无人!在后院中发现了十几尸首,都是六皇子的侍卫!”
皇帝面色一变,正待再问,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羽林滚鞍下马,向皇帝行礼,道,“陛下!臣往宣平门传令时,卫士告知鲤城侯一行已离去,足有二十余人!”
“何时?!”皇帝忙问。
“就在二刻之前!”
“上马!往宣平门!”郑敞即刻下令,羽林郎们连忙上马整队。
皇帝却抬手止住。
“分两队。郑敞领百人追出宣城门,剩下随朕出雍门。”他冷冷道。
郑敞一愣,正待问缘故,皇帝却已经下了车,就着一匹马骑上,叱一声,径自奔去。
“陛下!”众人急忙跟上,马蹄撒开,在闾里的街巷上扬起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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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珣在颠簸的震荡中醒来,才睁眼,就觉得脑后一阵疼痛。
“醒了?”一个声音传来,刘珣抬眼,是鲤城侯。
出乎意料,他穿着一身平民的短褐,若非识得他的脸,刘珣不会怀疑他是市井中的常见的闲人。
鲤城侯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笑了笑。
“我听闻,你兄长出征之时,不拘小节。有一回交战,还打扮得与军士一模一样,故意让人看不出谁是统帅。”他缓缓道,“世间亦并非只有他能如此。”
刘珣没有出声。
鲤城侯看着他,片刻将他口中的布取出来。
刘珣被堵了许久,皱着眉,只觉下巴要脱臼似的难受。
鲤城侯拿过一个水囊来,取下木塞。
“饮水么?”说罢,递给他。
刘珣愤恨地扭开头。
鲤城侯不以为忤,自顾仰头,把水倒进嘴里。
“宁死不食敌禄,是么。”他莞尔,“殿下若再大些,便会知晓这有多傻。世间除了自己,无甚事值得以性命维护。”
刘珣仍然不说话,只将眼睛望着车帏。
这马车甚是简陋,看来鲤城侯为了掩人耳目,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刘珣从车外透来的天光判断,此时已近黄昏。想到自己临出宫前交代王萦的话,他心中此时所有寄托都在上面。
不知她告诉了兄长不曾?
可就算告诉了,鲤城侯已经带自己离开了京城,不知走到了何处,他们如何寻?
刘珣想着,不由地暗自动动手,想看看有无办法挣脱些,再设法给追索的人留些暗号。
但那些贼人把他绑得很紧,刘珣一点都动不了。许是鲤城侯对自己的计策十分满意,也觉得出了京城之后,就不必太操心许多,马车走得并不算飞快,又走了一段,只听外面的家人道,“君侯,再往前便是渭城,天将日暮,入城么?”
“不入城,露宿。”鲤城侯吩咐道。
家人应一声。
刘珣听着,心中却是一动。
渭城在长安之西,鲤城侯走这条路,那必定不是去封地。他记得,鲤城侯从前一直在陈仓为司马,可其调任之后,原职自有人充任,刘珣与他认识许久,也从未听说他跟那边有往来。
“你要去羌地,是么。”刘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