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信将疑地松开手,睁眼一看,这里正是国公府后面的一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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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笼。自从明徽元年起,夜市比前朝开放许多,一直到深夜都有商贾叫卖,很是热闹。
陶嫤走在前头,方才的不高兴一扫而空,注意力全转移到街道两旁的小玩意上。
殷岁晴虽然管得不是很严,但权贵千金平常鲜少有机会出门,即便出门,身后也有一大群人跟着,更别说晚上这样出来闲逛。她是头一回体验,新鲜得很,连带着对江衡的不满都不见了。
正前方有一个卖面具的摊贩,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面具,陶嫤快步上前,仰着脖子看得眼花缭乱。她随手挑了一个猴子面具,又给江衡挑了个猪头面具,询问价钱之后,十分自然地说:“魏王舅舅帮我付钱。”
江衡对她这种不分你我的态度很满意,就连付钱都付得心甘情愿。
陶嫤戴上自己的猴子面具,把猪头面具递给他,“你戴这个。”
江衡看了一眼,“不想戴。”
那模样,十足十的嫌弃。
陶嫤不高兴,非要他戴上不可,可是他不配合,她只能拽着他的衣襟拉低他的上身,踮起脚尖替他戴上,“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我们了。魏王舅舅要是不戴,我这就回家。”
这会很晚,保不准会碰上什么熟人,要是让他们看见她和魏王走在一起,她就是跳进曲江也洗不清。还是戴面具保险,谁都不认识谁。
听到她的理由后,江衡更不满了,什么叫不会有人认出他们?
就是认出了才好,这样她便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老老实实嫁给他了!
不过看她兴致高涨,江衡便没有拂她的心意,直起身牵住她的手,“戴面具可以,不过得让本王握着你的手。”
她拽了拽,没能拽开,“为什么?”
他居然说得头头是道,“街上那么多戴面具的,万一本王认错了呢?”
陶嫤闻言往周围一看,果真有不少男女都戴着面具,其中不乏有猴子和猪头面具的。她扁扁嘴,勉强认同他这个说法,“好吧,那你握着吧。只可以握手,什么都不能做哦。”
江衡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冷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陶嫤见他点头,这才放心地跟他一起走。
两人走在街上,一高一低,一个纤细一个壮实,有点不协调,偏偏两人牵着手,不像父女,倒像是情投意合的配偶。
有几人从他们身边路过,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女的身材纤细,戴着面具看不出五官,但是声音很悦耳动听,绵绵软软地说话时,听得人浑身一酥。倒是那男的有点非同寻常,他明明戴着丑陋的猪头面具,但因气度不凡,面具下一双眼睛漆黑似墨,竟衬得那面具都有点英武起来。
众人心想,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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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嫤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江衡跟是浑不在意,好不容易把她哄出来一个时辰,只看她就够了,哪有心思顾得上别人。
街上有卖豌豆糕的,陶嫤忍不住嘴馋,便让江衡买了几块,接到手里才发现自己戴着面具,根本没法吃。她不高兴地撅嘴,“跟魏王舅舅出来真不方便。”
居然还怪起他来了?
江衡哑然失笑,伸手去摘她的面具,“谁说一定要戴面具了?就算让别人看到,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陶嫤往后一缩躲过去,她抱着油纸包摇头,“我不想被人看到,我怕有人传到阿娘耳里。”
江衡觉得这方面应该好好跟她谈谈,他们跟别人不一样,他虽然是她的魏王舅舅,但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他必须让她先接受他,才能慢慢让陶府,乃至楚国公府接受他,“叫叫,你喜欢魏王舅舅么?”
陶嫤不说话,扭头往远处看。
江衡不让她回避,又问了一遍,“喜不喜欢魏王舅舅?”
她这回点了点头,痛快地回答,“喜欢啊,我也喜欢大舅舅二舅舅和另外几个舅舅。”
也就是说,这种喜欢始终不涉及男女之情。江衡又气又想笑,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年前离别那天,她还要求他不许娶任何人,那个时候难道不是已经默认了么?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虚。
扪心自问,她对江衡不是没有感情,他总是在她危难的时候出现,在她心里早就无可取代了。
可是……可是真的能接受他么?阿娘会接受他么?
其实她心里已经沦陷了,否则怎么会轻易跟他一起出来,还允许他牵她的手。
陶嫤酝酿半响,站在灯火阑珊处,眼神飘忽地看着他的胸口,嗫嚅道:“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江衡蓦地生出希望来,扣住她的肩膀问:“哪里不一样?”
她犹豫半响,紧张得手心冒汗,“我……我不喜欢别人亲我,但是魏王舅舅不一样……”
江衡心里开出花来,春暖花开,天地都放出了光彩,他等着她下一句话,“叫叫,你想过为什么不一样么?”
她点头,“想过。”
他循循善诱,“为什么?”
陶嫤仔细想,仔细想,“因为我……”
正在此时,后头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世子,这里人多,您走慢点。”
陶嫤蓦地回神,往旁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