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打住,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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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官道上马车稀少,一眼望去好像只有他们在出城,大部分人都在赶着进城。
陶嫤掀开帘子往外看,江衡正骑着马在前面带路。他没穿蓑衣,也没有打伞,然而背影依旧挺拔如松,屹立巍峨。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觉得分外可靠。
若能被这样的人护着,日后一定很安全。
陶嫤放下帘子,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得让江衡承诺不会对陶府动手。
约莫两刻钟后,马车行到丘夷山下,再往前便要走山路。山间本有一条小路,然而被雨水冲刷了一夜,这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去。
既然都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陶嫤便让车夫继续前行,“你跟着魏王,走慢一点就是了。”
江衡回眸与她对视一眼,眉宇微蹙,大抵是想劝她回去,但见她态度坚定,最终没说什么。
马车走过一段山路,路上虽然有些坑洼湿滑,但不至于寸步难行。
车夫走得小心翼翼,尽管如此还是避免不了颠簸。车厢一摇一晃,车里的丫鬟扶着车壁,一脸惶恐。尤其霜月是个胆小鬼,怕极了这样的雨天和山路,声音颤颤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
说罢马车一晃,她险些惊叫出声。
陶嫤瞪了她一眼,紧紧地扒着窗户,“万一我大哥出事了怎么办?”
何况陶靖说了明天才回来,谁知道这一晚上会出什么事,万一他也受伤了呢?陶嫤越想越不能放心。
霜月自知说错话了,“姑娘放心,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陶嫤没应她,偏头看向窗外的山路。
又走了两刻钟,眼瞅着便要穿过这道山路,车身猛地一晃,接着便再无动静。马儿在前面嘶叫一声,响在寂静空旷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幽静吓人。
陶嫤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一脸为难:“禀姑娘,轮子陷在泥坑里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
这事说来也怪他,见马上就要走出山林了,不免大意,这才导致车轱辘陷入泥坑中。他下车查看一番,果见半个轮子都陷入泥潭里,任凭前面的马怎么拉都没用。他转到马车后面使劲推了推,毫无效果。
陶嫤撑着伞下来查看,见他在推车,忍不住想上前帮忙:“这能行吗?”
尚未动手,前头的江衡发现他们落在后面,调转方向赶来,“发生何事?”
车夫抹去脸上的雨水,叹了口气道:“王爷,马车陷在泥坑里了,怎么都出来,这可怎么是好?”
江衡翻身下马,过去看了看,面色一变,“这是泥沼,只会越陷越深,你让车里的人都出来,这马车恐怕推不出来了。”
那车夫闻言一骇,或许没想到他一时疏忽,竟闹出这等大事。
山林里鲜少会遇到泥沼,大抵是因为此处距离太清湖不远,又因为下了几场雨的缘故,这才生出一块泥沼地来。好在只是车子陷进去而已,若是人掉了进去,可是要命的大事,到时候想救都救不出来了。
霜月秋空双双从马车上下来,听到车夫的解释,无一不露出惊惧。
好在这里距离明秋湖山庄不远,江衡上马对几人道:“你们先找一个地方避雨,我去请山庄的人过来,马上便接你们过去。”
说罢看向一旁的小不点,她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静静地站在那儿,很不符合她的作风。
江衡忍不住道:“叫叫。”
陶嫤抬眸,眨了眨眼。
到底不能把她抛在此地,她身份娇贵,又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被丢在这里一定会害怕。而且她还是楚国公的外孙女,于情于理他都得好好照顾她,于是伸出手去:“你是要留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骑马过去?”
陶嫤上前走了两步,毫不迟疑地把手递给他:“我跟你一起去。”
她刚才走神,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有些自责。当马车出了事,她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太冲动了,若不是她执意要过来,霜月秋空便不会被迫留在这里。
然而这副惭愧,看在江衡眼里便成了恐惧不安。
江衡顿了顿,这时候没工夫讲究别的,握住她的小手便将她带到马背上,“坐稳了么?”
陶嫤点点头,转头跟两个丫鬟交代了两句,又让车夫保护她俩的安全,这才放心。
江衡握起缰绳,骑马往山下走去。
起初她还有些畏惧,但随着耳边风起,便顿时放松下来,不再害怕了。只是她没拿伞,雨虽然小,打在身上仍有有些冷,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被江衡敏锐地察觉了,也不知道这小不点是怕他还是怎么,背脊挺得笔直,两手紧紧地揪着马脖子上的鬃毛,挨都不肯挨他一吓。
江衡把马停在路边,解开锦袍披到她身上,“先穿着,接着还有一段路。”
陶嫤忽然被裹在一件宽敞的衣服里,周围都是暖融融的温度,她揪着衣缘扭头看向江衡,“那你呢?”
江衡里面只穿了一件中衣和衬裙,他却不以为意道:“我不冷。”
说罢见她半天没动静,便亲手替她系上盘扣,他的衣服宽大,穿在她身上松垮垮地,瞧着有些滑稽。陶嫤低头挽了挽袖子,真心诚意地对他道:“魏王舅舅。”
江衡漫不经心地:“嗯?”
她道:“谢谢你。”
陶嫤是当真感谢他,明知她的要求无理取闹,但他还是带她过来了。而且一路上还十分照顾她,就算她还有些怕他,这会儿也已烟消云散了。她觉得他就是一个大好人,尽管有时严肃可怕了点,但其实非常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