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破地方,破县衙,油水不见分毫,事还不见少,天天受夹板气,谁有本事谁揽着吧!
“来,王主簿,我敬你!”
王主簿挑眉看了看他,道:“想开了?”
“没什么想开不想开的,有酒当喝只需饮!”
两人相视一笑,将杯中酒尽皆饮下。
就在大家都喝得酒意正酣时,方凤笙反倒离了席。
范晋川借口如厕离席寻了去,见她缓步庭间,若有所思。
“贤弟在想什么?贤弟教我设宴施恩下属,怎生你倒是跑了。”
“没什么,我在想现在这个时候,乡试应该是结束了。”
乡试在八月,开考时间一般都在初六之前,各地不等,但在八月十五这日,怎么也都该考完了。
“贤弟怎会突然提起这事?”旋即,范晋川大悟:“都是为兄的不是,竟主动提起贤弟伤心事。不过贤弟也不用气馁,虽错过这次,但下一次未尝不会得中桂榜。”
凤笙失笑,知道他是误会了,不过她倒也没有想解释的心思。
“走吧,喝酒去。”
*
等一顿酒喝完,已是夜半时分。
凤笙回房,知春和知秋已备好热水。
洗了澡又洗了发,凤笙才舒服些许,只穿了件寝衣,披着一头青丝,盘膝坐在罗汉床上,让知春给她擦发。
知秋端了醒酒汤进来:“少爷,喝点汤暖暖胃。不是婢子说,您身体不好,又总是喝酒伤胃,这阵子您早饭进得不香,就是喝酒之故。”
“过了这阵儿就不喝了。”凤笙说。
知秋嗔她一眼:“您光说,从没记住过。”
知秋还真没说错,凤笙的脾气历来不错,尤其对两个小婢子,更是疼爱有佳。平时两人当她没大没小,她从来不说什么,都是好好好是是是,可惜就是从来记不住。
不过也不能怨凤笙不爱惜身体,范晋川为人木讷,如今能把下面那群人收拢住,全靠她平易近人。
什么叫平易近人?
那就是可谈风月可谈诗,可大碗喝酒,也能大声骂娘。
毕竟县衙龙蛇混杂,像刘县丞那样的人,还能讲讲风雅,和下面那些三班六房的衙役书吏,就只能投其所好了。
“少爷应该多吃些,太瘦了。”
“我吃得还少吗?”
“就是不长肉。”
“行了,你个小人精,就仗着少爷宠你是吧。这头发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干,我困了,想睡。”
凤笙往罗汉床上躺,知秋拉着不让她躺。
“不能睡,小心着凉。少爷你再等会儿,天热,头发很快就能干。知春姐姐,你还不快跟少爷说话,别让她睡。”
“说什么啊?对了,都八月过半了,四少爷应该考完了吧?”
话刚出口,知秋就一个眼刀子过来,知春小心地看了凤笙一眼,见她容色平静,才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姑娘又不在意,就是四少爷回去知道了,恐怕……”
知秋狠狠地扯了知春一把,将她拉出房间。
两人拉拉扯扯去了耳房,知秋把门栓上。
“你当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一时说漏了嘴。”
“我看你不是一时说漏了嘴,你是心里念着四少爷吧,不然谁都不记得,就你记得四少爷考完了?”
知春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知秋斜睨着她:“你说我说什么?我就算这两年没在姑娘身边,我都知道你的心思。你私下当着我念叨也就算了,当着姑娘也说。与其这样,你当初别跟我们一起走,留在那孙家等你的四少爷。”
“秋儿,你……”
知春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喃喃道:“我就是想不通,你说四少爷那么好的人,姑娘怎么就能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世上你想不通的事多了,你以为姑娘跟你一样,见个男人就挪不动道?”
“四少爷对姑娘那么好,每次从外面回来,去了老太太那儿,第一件事就是来问秋堂,寻常有了什么好书好画,都拿来给姑娘品赏,自己都不留。你说姑娘一句话都不留,人就走了,四少爷肯定伤心……”
门外,披散着长发的凤笙,静静地站着。
她本是怕两个丫头吵起来,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我跟你说吧,你就趁早死心,当初姑娘嫁到孙家,那是什么光景,姑娘心有芥蒂,无心情爱,现在老爷去了,姑娘更不可能了。咱们姑娘的性格你不了解?一旦决定了,就绝对不会回头,你要是真舍不得四少爷,你就自己回去……”
“我没有舍不得四少爷,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