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摩托停在粥铺前,两腿并跨坐在座椅上,收森林能量。这时,手机震了震,又进来条季清和的短信:“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
——
第二天,沈千盏去千灯办交接。
苏澜漪将她停职的那一天,她除了提交辞职信以外,还向千灯与不终岁提出了解散剧组的申请。
有不终岁的批示在前,千灯迫于投资方的压力,很快妥协。
所以,沈千盏这趟回公司,除了签字,走完离职流程外,也就只有打包自己的私人物品一件事。
签完字,她随口问了问人事:“苏总呢?”
“苏总在楼上。”人事部与沈千盏的关系很不错,见她办完手续就要走,既惋惜她的离去又怜惜她的遭遇,留了她一会,悄悄给她递了条消息:“剧组有场务意外死亡的事情发生后,萧制片来过一趟,说帮你查查剧组工作人员的紧急联系人。”
“前不久小苏总也来过一趟要名单,听到我们部门的人正在议论这件事,发了好大一顿火。”
沈千盏对萧盛会动手脚这件事不意外,她意外的是苏暂:“苏暂来要名单?”
人事迟疑了数秒,点点头,十分隐晦道:“小苏总好像是认为这些事发生的太巧合了,想去调查调查。苏总全都知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放手由他去了。”
沈千盏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时间》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千灯内部肯定流传着不少私话和八卦。
估计有那么几个明眼人看得出来这场风波是两虎相争,谁输谁走。
她也不吝啬于在离职前释放最大的善意,感谢过人事部后,沈千盏回办公室收拾好个人物品。又与共事多年前来送别的同事一一话别后,她抱起她在千灯沉甸甸的这数年,准备离开。
可迈进电梯那刻,她忽然改了主意,按了向上的楼层键,去找苏澜漪。
后者仿佛也在等她般,看见她进来,紧绷着的肩膀微微一松,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沈千盏见到苏澜漪,和以往还是朋友时与她见面一样。和善的打声招呼,自然的找个空位坐下,静静等她开口。
苏澜漪反而没有她这么冷静,她按着桌角,与沈千盏对视了片刻,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她明知这个问题愚蠢无比,可内心深处就是有那么一角急于让她给出一个答案。
沈千盏想了想,问:“公司没钱了吧?”
“萧盛是不是捏住公司的把柄威胁你了?”
“自己能解决吧?”
她一连问的三个问题,全都和自己无关。
苏澜漪诧异于她对自己的了解,苦笑了声,说:“苏暂为了你跟我吵得天翻地覆,昨天回家后,还在爸妈面前和我断绝关系,说不认我这个姐姐。”
她喉间发苦,低声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救千灯?”
不知道是不是回了自己地盘的原因,回了北京后,沈千盏反而比在无锡要有底气得多。
她双手交叉相叠,沉吟数秒,纠正道:“苏暂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自己那点坚持和纯善。他不明白公司之间的利益牵扯,也不明白商业竞争龙争虎斗的利害关系。公司千万别交给他,肯定会破产的。”
苏澜漪笑了笑,这回从容了许多:“你说的是。”
沈千盏这趟来,并不是叙情的。
她只是觉得苏澜漪作为她人生里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物,也许日后就会形同陌路,成为过客,不好好道别,有些对不起这些年她为千灯付出的这一切。
即使,她所做的,并非单纯为千灯,也是为了自己。
就在她斟酌着怎么表达才能令苏澜漪感受到失去自己的重要性时,盯着沈千盏看了半天的苏澜漪忽然说:“真是羡慕你。”
沈千盏不明所以:“羡慕我七年一轮回,再跌入谷底吗?”
苏澜漪笑了笑,否认:“不是。”
她没继续深入聊这个话题,也没问沈千盏的下一步计划。事实上,熟悉沈千盏手段的人都知道,这些舆论根本困不住她多久。
她如今的沉默,只不过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适合她发声的机会。
一旦她抓住了这个机会,逆风翻盘指日可待。
而有人,正在筹谋着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所以苏澜漪觉得羡慕,她羡慕沈千盏,能有这样一张底牌,无论何时,都能无往不胜。
沈千盏从纸箱里找出一份文件,递给苏澜漪:“这个是股权转让协议。”
“《时间》估计让你赔了不少钱,再多我也没有了,这个给你,聊胜于无吧。我也走的干净点,没牵挂。”
苏澜漪脸色僵硬,似不敢相信沈千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说给就给了:“你的股份完全可以拿来跟我做交换。”
沈千盏笑得格外洒脱:“只有你那么看重利益吧。上一次我一无所有,你拉了我一把。我靠自己站起来以后,钱对我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我去哪都能挣的东西,何必看得这么重?自己良心过得去,才能一路坦荡,继续笑着走下去。”她摆摆手,又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怨你。但如果你没放弃我,我是打算和千灯一起度过这次难关的。”
“可惜,你放弃了。”
沈千盏介意的仍是苏澜漪这一点。
可能她和苏澜漪要彻底没有利益牵扯了,才能和平相处吧。
苏澜漪更意外的,是另一件事。
她拿着股权转让书,脸色莫名道:“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