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恒安建筑公司”这个破事情,柳俊一点都不想插手。尤其得知姚哲文是姚语梅的侄子,就更加不想管了。姚语梅和柳俊自然是一点过节都没有。这女人八面玲珑,周培明还在位的时候,在探知周培明有意和严玉成和平共处之后,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工作上很是配合时任专员的严玉成和任常务副专员的柳晋才,有时候甚至称得上曲意逢迎。
后来周培明拿她与严玉成做交易,换取苏志新的上位,也没见她闹什么情绪,在市政斧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照样干得很出色。
迎来送往的,确实是一把好手。
连柳晋才这样从不轻易在家里表扬干部的领导,父子闲聊的时候,偶尔提到姚语梅,也会露出赞赏的意思。
没来由的,柳俊去得罪姚语梅做什么?
所以柳俊听了金石筠的“哭诉”之后,当时的打算,也就是让王博超去招呼一下那个痞子李和平,叫他们消停一点,不要没事找事。也算是对金富昌有个交代。
至于“政治上进步”,瞧金石筠这个德行,还是算了吧。
王博超对柳俊的话,自是落力执行,比汪文凯交代下来的任务还要紧。一送柳俊回家,转身就带人亲自将李和平几个混混逮了起来,好一顿“专政”。
李和平吃不住拳脚,就招认是奉了“伟少”的话,去找的金石筠,也没把他怎么的,就是揪了回头发,说了几句狠话,叫他当心一点,自己去上级机关说清楚,把那个什么检举信收回来。如此而已,真的没干别的。还说要是知道金石筠是王大队的朋友,再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胡来啊。
别看王博超外表粗犷,实则心思很细。一听“伟少”也有份,当即就急毛急火来找柳俊。
不管怎么样,刘伟长是刘文举的儿子。既然他牵涉其中,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引发市里二三把手的冲突。且不论胜负如何,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治安大队长可以接得住的。
“刘伟长也参与了这个事?”
柳俊顿时便皱起眉头,随即摇了摇头。
这位刘公子,怎么老是不干正经事?联想起上次孙有道他们整张秀明的材料,差点将刘文举和姚语梅都搭了进去,可见私下里,这两家的来往还是挺密切的。
这个事情,背后不会有刘文举和姚语梅的首尾吧?
在柳俊看来,整个市汽车总站推倒重建,一股脑都赚了,也没几个钱,以刘文举和姚语梅的地位,实在不屑于参杂其中去捞这几个小钱。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哑然失笑。
这也就是他柳俊一个人的看法罢了。以他眼下数以亿计的身家,自然不会将这么一碟小菜放在眼角里,对其他人,几十上百万的利润,那可是“横财一笔”,很值得冒一下险。
好吧,既然现在事情变得有点复杂了,那就先把整个来龙去脉搞清楚再说。
“师兄,你回去,把那个什么李和平看紧点,别让他干什么傻事。这个金石筠,是我答应朋友要保全的。”
王博超便即心领神会。
这人吧,到了一定的位置上,面子就变得很要紧。若是柳俊答应了人家,却叫这个金石筠吃了亏,曰后怕是不好与朋友见面。
至于李和平等几个痞子因此多吃了些皮肉之苦,自也是罪有应得。
“爸,恒安建筑公司的事情,你了解不?”
晚饭之后,柳俊陪柳晋才在书房闲聊。
因为风寒,柳晋才这些曰子倒是按时下班回家。不过在家里也不得清闲,一堆堆的文件摆在书桌上,等待着批阅处理。
阮碧秀对此又是大为不满,甚至罕见地对廖顺利发了脾气,怪他不该把这么多文件都给送到家里来。
照柳晋才定的规矩,对底下的工作人员要和气,不许摆架子。一直以来,这条规矩都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大家都说柳市长家里的人没有一点架子,和柳市长一样平易近人。
阮碧秀忽然发火,让廖顺利很是吃惊了一阵,但是转过身去之后,便掩着嘴偷笑。
这说明阮局长没将自己当外人呢。
这人就是古怪,有个时候你对他太客气了吧,他还觉得与你不够亲近,有了隔阂,非得要领导骂上几句,这才心里舒坦。
柳晋才听柳俊问起恒安公司,略略有点意外,看柳俊一眼,说道:“你怎么也关心这个事情了?”
现在还是初春天气,内地的气候依旧比较寒冷,柳俊弯腰为老爸插好电热炉,又拿了一床毛毯给他垫在后腰,然后才坐回对面,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说道:“这个事情,涉及到金富昌的一个远房侄子,他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托我关照一下。”
“金富昌?这么说,那个举报人金石筠就是他的侄子?”
柳晋才的思维转得很快。
“是啊。今天刘伟长还叫人去威胁金石筠呢。哦,刘伟长就是刘文举的小儿子,说起来,还是我在宝州一中176班的同学……”
当下柳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老爸大致说了一下。
柳晋才眉头越皱越紧,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幼稚,胡闹!”
柳俊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柳晋才这四个字,确是的评。
事情都已经捅到市委常委会上了,刘伟长居然还在玩这种下三滥小儿科的游戏,一句“幼稚”,实在是柳晋才口下积德了,照柳俊看来,根本就是“脑残”。
就算金石筠自己承认是诬告,汽车总站候车室墙上的裂缝和地板下沉,都是摆在那儿的事实,难道会因为金石筠一句“诬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成?
如此想来,这个动作该当是刘伟长私下的行为,刘文举焉能如此“白痴”?
这位刘公子,大约是没吃过苦头吧,一点忍耐心都没有,飞扬跋扈得紧。
“这个事情,纪委在调查,应该不止涉及到汽车总站的站长,市交通局怕也有人屁股不干净。”
柳晋才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柳俊诧道:“纪委在查?”
柳晋才微微一笑:“怎么,信不过刘书记?”
柳俊也笑了:“信得过。”
可是柳俊对纪委刘书记信得过信不过是一回事,人家定然不会将调查结果向柳衙内汇报,要搞清楚这中间的道道,还得自己动手。
纪委固然是刘文举把持着的,但宝州市的公安系统,却是在梁国强的掌控之内。刘伟长这小子没事叫人去找碴,正好落下了口实。
当下柳俊与汪文凯通个了电话,把意思说了说。
汪文凯满口应承。
这人行事小心,却有个好处,便是对形势认识得很清楚。反正上次已经得罪刘文举,索姓将这位市纪委书记打入了“黑名单”。听柳俊要动一动刘伟长,反而心中窃喜。
我汪文凯官小,够不着刘书记,总有够得着的人。
这个电话,柳俊是当着柳晋才的面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