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晋才默默点头。
突然之间,柳俊理解了柳晋才为什么能和唐海天处理好关系了。这位唐副主任和严玉成一样,身上流淌着忧国忧民的血液,与柳晋才正是同道中人。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心里装着老百姓的党员干部,终究是会走到一块来的。所谓排名先后,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柳俊从不怀疑严玉成和柳晋才的党姓与人品,觉得向阳县在他们两位的领导之下,必定能起一个大的变化。如今再加上唐海天,向阳县的社员群众有盼头了。
上辈子高中毕业后就基本离开了向阳县在外头闯荡,大学时寒暑假还回来住两三个月,打工之后,每年在向阳县呆的曰子,没有细算,大概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吧。但向阳县始终是柳俊的故乡,是他心灵深处最后的港湾。柳俊自然是希望她能富强起来的。
既然有幸重生一回,在这件事上头,总归要尽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柳俊不觉有了几分激动:“既然看到了问题,就得想办法解决。”
“那依你说,该当如何解决呢?”
唐海天微笑着问。这一刻,他又恢复了革委会副主任的身份,语气沉稳,不徐不急。
柳俊瞧瞧老爸,又瞧瞧唐海天,也微笑着道:“解民疾苦,乃是上位者之事。唐伯伯其实已成竹在胸,又何必问计于小小孩童?”
“小俊……”柳晋才笑着呵斥一声,又笑着对唐海天解释道:“这孩子,平曰里就喜欢这样和我开玩笑,老唐你别见怪。”
唐海天没有领教过柳俊的“天才”,刚才那话也就是随口一问。见他出口成章,自然是颇感诧异。不过以他的年纪身份,也不能老和一个小屁孩磨菇。
“没事没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嘛。晋才啊,你也别嫌我啰嗦,咱俩先随便聊聊,看能不能理出个思路,等严主任回来,再向他汇报,请他定夺。”
这话甚是得体,柳晋才笑了笑,点头称是。
“眼看到了农闲季节,许多人家就要断粮了,去年中央号召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我看今年也还是可以再搞一搞,起码……让大家有个吃饭的地方。”
据说对金字塔的起源,有这么一个解释:说是当权的法老为了让老百姓闲下来的时节有饭吃,找一个大工程将国库里的存粮给发回去。
且不论这个说法经不经得起推敲,唐海天眼下就有这个意思。
柳晋才说道:“这个办法好是好,却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总不能年年发救济粮吧?县里的粮库,也不宽裕。”
唐海天苦笑道:“岂止是不宽裕?晋才,你刚到任没多久,不知道县里的家底。去年全县一共拖欠征购粮一千多万斤呢,差不多等于县里公粮征购任务的一半。”
“啊?”
柳晋才满天小星星了。
王本清郑兴云这两个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心斗角,正经工作都做了些什么?拖欠一半的征购粮任务!
唐海天点点头,意即自己没有报虚假数字。
“我也知道,这等于是发救济粮呢。可是不发不行啊,搞不好,眼下山北四个公社,就有许多户人家揭不开锅了。”
山北地区,是向阳县最大的包袱。全区辖四个公社,全是石头缝里刨食。红旗公社在山北地区有几个大队,没让严玉成少艹心。那还是在山北地区的边缘,比起中心地带的几个公社,又要好得多了。凡是犯了错误或者与当权者不对路的干部,只要听到一句“调任山北区”,就得当场晕死过去。
那是真正鸟不拉屎,有钱没处花的地方。
柳俊一听也皱了眉头。饶是柳衙内天生“睿智”,碰到这么一个二十年后尚未解决温饱的地区,也有老虎吃天无从下嘴的意思。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东西嘛,而他农业方面的知识又是如此贫乏。
想来想去,柳俊脑袋一热,就想要将制砖机捐献出去。还好悬崖勒马,及时忍住了。这个东西,眼下还不到露底的时候。不过由制砖机倒是启发了我的思路。
“唐伯伯,山北区是不是全是石山啊?”
“是啊,石多地少,人均耕地不到七分,年年要救济,是个大难题啊。”
“也不知道那里的石山是什么颜色的?”
柳俊轻声嘀咕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青色的,怎么啦?”
“青色的,那就是石灰岩了。”柳俊眼前一亮:“现在大坪火力发电厂不正在建设吗?可是需要许多的水泥和石灰呢。打基脚也用得上石灰石。”
石灰岩可制造水泥、烧制石灰,这个知识唐海天和柳晋才都是知道的。要知道山北区的石山大部分是石灰岩构成也不难。关键是唐海天管农业,柳晋才管宣传,都没往这方面动心思。不管怎样,这个造水泥石灰,总归是属于工业范畴,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至于一下子就将山北区的石山与大坪火力发电厂的建设联系起来,更是匪夷所思。
柳晋才与唐海天面面相觑,眼睛也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