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此时的她似乎明白了当日的赛琳娜,在暴风雨中她对着自己说出“我根本没有什么异能”的时候,也许是她在末世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了。

于是沈略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爱德华的问题,毕竟看着这样一张天真的脸,她也无从狠下心来欺骗。

沈略闭上了眼睛,任由日光将她的辉耀抛洒到她的脸上,她的脖颈上,与她的心上:“日记上发生的一切,还是照旧发生了,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也什么做不了,我救不了任何人。”

爱德华听着她说完了这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但却被沈略打断了措辞:“你们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约博格和卢娜。可我不明白,既然所有事情的开端就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这些结局照旧发生,本不该这样。可是假面舞会上的惨案,却没有发生。”

爱德华沉默着听完了她纠结无比的思考,他似乎有一颗坚强的耐心,直到沈略说完,他才缓缓道:“你现在说的话,请务必只让我们两个人知道。”

沈略愣了愣:“什么意思?”

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露出了一个似乎是微笑的神情,但沈略并不能从中看出轻松喜悦来:“我的意思是,还请你继续扮演着救世主的形象——”

“他们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东西,领着他们走出黑暗。”

那可以是任何一样东西,只要它不死不灭,那信徒也似乎有了一颗不死的心。

沈略顿了顿,也终于向着爱德华点了点头:“那你……”

她是想询问爱德华的感受的,爱德华也心有灵犀一般地回应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阳光是最好的阳光,你看看窗外,多好。我算不上坚强,但比那些人还是要好一些的。”

娃娃脸上挂着一个笑脸,沈略对着那张脸,忽然想起了她的师弟卡文迪许。她的导师领着他来实验室的时候,他也确实还只是个孩子。

沈略走上前一步,爱德华没有动,以为她还想要说些相互保证的话,可她只是上前一步,轻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被这个动作鼓舞了一般,爱德华忽然伸出了双手,用着小孩子特有的抱法,抱住了沈略的肩膀,她过瘦的蝴蝶骨硌到了爱德华的手臂。

沈略蒙了一下,爱德华也点到为止地撤回了他的手臂,他的脸上带着歉意,一边解释道:“我的母亲同你差不多高,我忽然想起了她。很抱歉。”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略也没什么可以计较的了。

没人会知道这个短暂而柔软的拥抱,也无人会知道这段欺骗伊始的对话。一切都像是照样中转瞬即逝的浪花泡沫。

卢娜照旧睡着,似乎要睡到天荒地老一般。

爱德华将约博格失踪的消息压了下去,对于卢娜沉睡不醒的这件事情,却不得不做出什么解释了。他大概是有着极高的政治天分,说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脸红的,只是大大方方地向着众人解释道:“这只是诅咒的延续,因为她做了不好的事情。”

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她与死去的约翰是一伙的,于是大家喜闻乐见地接受了这件事情。

为难的也只有沈略而已,她守着卢娜三天三夜,希望有什么奇迹出现一般,或许应该向波赛顿服个软?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几乎成了一滩浆糊,却终究没有能让这浆糊减缓死亡来临的速度。

这场死亡没有给这艘船上的人们蒙上任何阴影,卢娜从来是飞扬跋扈的模样,致使在船上的人缘并不怎么好,那天早上也只有冯来看过。

他只是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了,就像是没有来过一样。

尸体被丢进了海里,爱德华处理好了一切回来就见到了一个有些心力交瘁的沈略,只得履行了他医生的职能,劝说她好好睡上一觉。他身上还有一些随身携带的安眠药,但显然沈略并不需要,她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爱德华有些无奈地替她盖好了被子,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有风卷过挂在窗边的陈旧帘子,刮落海风到沈略微微闭着的眼皮上。

黑暗并不是人类能感到安全的地方,更不用说这片黑暗是混沌湿冷的了。

人们喜欢火光,这是来自远古基因的爱憎。沈略被一片黑暗挟持着,她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一个梦,但是却没有能够醒来的办法。

她置身那片黑暗中,想到了那条白人鱼 ,波赛顿口中的梦神——也许是她做了一些什么。她沉默地想着,心里终于有些慌了。她并不清楚波赛顿是否有与其他的“神”抗争的力量。

恍恍惚惚之间,她忽然觉得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她的小腿腹擦过,那是鳞片,沈略只能是这么猜想着,因为在黑暗中她与瞎子无异。

下一秒,她似乎感觉鱼尾缠上了她的右腿,鱼尾比她孱弱的小腿要有力得多,缠上来了,就甩不开了,可那种纠缠又并非是那种要将她的腿骨搅碎的力度,只是不要命一样地扯着,叫她跑不掉了。

沈略发不出声音,手指也没有什么力气,她几乎有些愤愤了,这是她的梦——

可是这会儿她也愤愤不起来了,因为她忽然感受到眼角有什么湿润的东西附上来,一阵酥麻似的痒,像是在吻她的眼睛,湿冷的舌尖舔过她颤抖的眼皮,像是想要吞掉她的眼珠一样。

尖锐的指尖划过沈略的脖颈,她的动脉仅仅被一层单薄的皮肤覆盖,那手指的主人便像是嘲讽一般地故意划过那里,沈略几乎觉得头皮发麻了。

“波赛顿!”她终于有力气抬起手来,抓住了人鱼有力的肩膀,她的动作几乎有些像是皮肤撼大树了,缠着她右腿的人鱼并没有被揭穿的不好意思,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他因为被认出来了而有些欣然,将沈略整个裹到了怀里,然后轻吻她。沈略忽然回忆起了那天溺水时的感受,然而此时叫她几乎窒息的与那天给以她氧气的是同一张嘴,同样的亲吻,同样的力度。却只有在这个时候,沈略才察觉出其中那种焦躁的爱意来。

他的莱萦行┘饫,即便是有意避开了,还是见了血了。沈略发白的指尖也难以控制地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几道印子。

波赛顿似乎还想凑上来亲她,沈略趁着这个间隙空出一只手挡在了波赛顿与她之间,一边往后退了一些。然而真的要比较力量,沈略真的一点逃脱的办法也没有。

沈略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你来,她恢复了神智才有些讪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波赛顿似乎没有想隐瞒的意思,黑暗中沈略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一丝不差地想象出来,他的眉眼必然是笑着的:“想你。”

他的吐息竟然有了些温度——沈略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来,她微微抬起手去摸波赛顿的脸,有些发烫。

总不能是发烧了吧?

沈略的脑子里迅速铲去了这个傻得出奇的想法,并科学严谨地给出了答案——九月份,一年几度的鱼类繁殖时间之一,这里的鱼类包括但不仅限于头也是鱼尾巴也是鱼的生物。

她忽然就有些尴尬了,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状况,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

波赛顿带着轻笑的喘息扑在了她的颈后,鱼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进了沈略的腿间,大腿上的肌肤少有被这么粗糙的东西蹭着的经历,沈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地往后缩了缩,却一下子感受到了方才始终没有的重力,仿佛跟着波赛顿在往下坠去。

于是在惊慌失措之间,双腿便缠到了波赛顿的鱼尾上,等到那种坠落感消失的时候,沈略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是波赛顿故意的。沈略已经感受到,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求偶讯息了。

“真想吃了你。”

沈略经历了刚才那么一下,几乎有些头昏脑涨了,听着他的吃了,也品出了两个意思,前者是情趣用词,后者是描述性的用词,面对的是一条人鱼的时候,沈略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的是哪种。

“想把你带到我的家。”

沈略微微张开眼,虽然黑暗照旧覆盖在她的眼前:“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