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龙岛窦家府邸,窦泗汲正愁眉苦脸的蹲在后院的一个四季豆棚子下,拎着一壶苦酒,有气无力的喝着闷酒。海风吹过豆棚子,长长的豆荚随风摇晃,散发出清冽的香味。
窦家,其实应该说是‘豆家’。这一家子的老祖,是仙界极其罕见的植被成精修成的妖仙之躯。他们家的老祖根底,是一棵不知道哪位穷极无聊的仙人点化的四季豆,通了灵智后,耗费了无数岁月终于修成仙身,从此仙界就有了窦家一脉。
植被成仙,畏惧天雷地火,有三劫九难随身,在诸多仙族中大道之路最是艰苦困乏。
窦家辛辛苦苦的发展了数百万年,依旧是人丁稀少,而且在中央仙域难得生存下去,就这么一路飘摇的来到了蛮荒仙域,好容易才在骊龙岛扎下了根基,有了一份基业。
毕竟是植物修成的仙家,窦家的子嗣对各种灵药仙草都有着天然的亲近,所以窦家的每一个族人都是天生的仙草培植师,他们种植出来的仙草灵药,要比其他人种出来的同样火候、同样年份的同类仙草强出三成以上。
依靠着这一份得天独厚的天赋,窦家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在小雁荡安居乐业数万年,窦家的人丁也慢慢的增长到了三万上下。因为小雁荡独特的天地法则的禁锢,这里不会有超出地仙三品的存在,所以窦家的族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也是无忧无难。
但是几个月前,两个过路的金仙大能在骊龙岛大打出手。一个金仙修炼的是丙丁神火一类的仙法,另外一个金仙修炼的是庚金神雷一类的神通。雷火交集漫天乱打,散失的雷火落在骊龙岛上,其他的几个修仙家族倒是没受到太大的损失,但是窦家的一伙长老、家主全部重伤。
四季豆的本体脆弱,最怕火烧;他们又是妖仙异类,最怕雷劈。
雷霆火焰一并落下,窦家不多的三五个天仙太上,十几个地仙长老,加上窦泗汲的父亲,刚刚踏入地仙境的窦浆,全都被雷火打得吐血重创,伤了根本。如今一家子的高手全都藏在后院的四季豆棚子下面,借助戊土精气滋养身躯,力求恢复。
窦家的家主就变成了窦泗汲,不过是刚刚闯过三重雷劫,跻身不离境的窦泗汲。
家中缺少仙人坐镇,同在骊龙岛安家立业的赵家当即就欺负上门来。赵家是骊龙岛七大家族之一,精通炼丹秘术,同时他们也开辟了无数的药圃药园,种植了大量的仙草灵药。
所谓同行是冤家,窦家在培植仙草灵药一道上一直压制着赵家,如果不是因为窦家不擅长用火,族里缺少炼丹师的话,赵家的丹药买卖早就被窦家吞并了。
这一次窦家遭了无恙之灾,家中仙人长老全部重伤不起,赵家第一时间出手,挥动着大把的仙石,先是以金钱开路,然后配合女色诱惑,硬生生将窦家外聘的百多个炼丹师一网打尽,全部变成了赵家的供奉。
随后赵家就向着七大家族组成的族老会提出了赌斗——用赵家所有的药圃药园,和窦家在炼丹一道上展开赌斗。如果赵家赢了,窦家就要交出自家所有的药圃药园,这就等于是彻底断绝了窦家在骊龙岛的基业,要将窦家赶出骊龙岛。
“赵家!”窦泗汲牙齿咬得嘎嘣作响,但是他却想不出应付的办法来。
窦家实力不强,在骊龙岛也仅仅是排名中游,也就是依靠着贩卖仙草灵药积累了一份家当,同时有百多个炼丹师为他们炼制丹药,在骊龙岛乃至雁荡大陆都开设了不少的丹药铺子。
骊龙岛的这一份基业如果被赵家夺走,那么窦家又要恢复到当年颠簸流离的窘迫境地。窦泗汲年幼时曾经亲身体验过那种生活的辛酸和辛苦,他不愿意自家的族人,尤其是这些年新出生的年幼族人又沦落到那样的悲惨生活中去。
所以他已经通过几个风媒组织,向着小雁荡的闲散炼丹师开出了雇佣条件。谁能帮他窦家胜过这一场,他窦泗汲愿意将龙蚕岛拿出来做报酬,同时愿意让那炼丹师成为自家的首席客卿。
但是眼看着比斗的时间越来越近,却没有一个炼丹师上门。
其实窦泗汲也知道,这些天很有一些炼丹师来到了骊龙岛,但是都被赵家的人半路给拦截了下来,成为了赵家的供奉。赵家这是要断绝窦家的所有希望,一口将窦家的所有基业全部吞下来。
“赵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窦泗汲哆哆嗦嗦的拔出一柄小刀,恶狠狠的挥动了几下,却又唯恐锋利的刀口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忙不迭的将那小刀丢在了地上。
窦家的族人都是这般,他们性情平和,不擅长争斗。尤其是他们的祖先是四季豆修炼成精,他们繁衍子嗣,也都是找那些花草树藤一类的妖精、妖仙配对,所以一家老小都是植被成精,对各种火焰之力充满了畏惧。
而赵家是炼丹世家,他们祖传一门地炎仙法,一旦驱动就是火焰滔天,这简直就是窦家的天敌克星。所以窦泗汲虽然好几次都想一不做二不休的和赵家分一个生死胜负,但是他始终提不起那个勇气来。
“行走江湖,以和为贵啊。”窦泗汲想起了自家老祖亲自制定的家训,不由得仰天叹了一口气。
就在窦泗汲在后院长吁短叹的时候,殷血歌已经骑着小黑,顺着骊龙岛上宽敞的青石大道,慢悠悠的来到了窦家的大门前。小黑走得慢,殷血歌正坐在他的背上,仔细的阅读着冢鬼道祖传下的第三卷道书,那上面记载了各色各样的炼丹秘法,他正在临时抱佛脚。
按照路人的指点,小黑刚刚在窦家的大门外停下,几个身穿火红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已经大步向这边行了过来。一个满脸大胡须,很显然体内阳刚火气过剩的青年男子一把抓住了小黑的角,向着殷血歌大声笑道:“这位前辈,你可是来窦家应聘的炼丹师么?”
“干你大爷!”小黑突然张开嘴,一道黑色的毒水喷薄而出,将几个红袍青年冲出了数十丈远。黑色的毒水急速的腐蚀着这些青年的衣衫和身体,眼看着他们的皮肉大块大块的脱落,然后还冒出了滚滚黑烟,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的肉体就被腐蚀成了一滩毒水。
几个青年的元婴仓皇的从肉体中逃了出来,他们惊恐的大叫着,化为一道道火光向着远处逃窜开。
小黑悻悻然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朝着那几个逃跑的元婴破口大骂道:“黑爷的角,是你们这群腌臜玩意能碰的么?男人头,女人腰,看得摸不得,你们爹妈怎么教你们的?”
殷血歌坐在小黑的背上纹丝不动,正抓紧时间揣摩丹书最后面几道丹方的奥秘。小黑跳着脚站在窦家的大门前放声大骂,从那几个红袍青年的爹娘一直骂到了他们的十几代鼻祖。
小黑骂人的词汇还是略少了一些,但是架不住有血鹦鹉这货趴在他的耳朵边,叽叽喳喳的为他提供各种素材。所以小黑的叫骂声越来越难听,越来越恶毒,口口声声直奔下三路而去,骂得又是寡毒又是刻薄,听得往来的行人和窦家附近的几户人家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将道书的最后几条丹方记在心底,暗自揣摩明白了,殷血歌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双手一搓,就有一团粘稠的红色火光从他掌心喷了出来。
当年在玉华小界天,殷血歌得到了玉华界主留下的沉渊洞玄离火心经。那时候殷血歌嫌弃这门道法和他的路数不同,所以一直没有修炼。但是现在他需要一个炼丹师的身份夺下一个立脚的据点,先天两仪造化神炎太过于惊人,所以他才捡起了这门道法。
当年玉华界主也不过是一介散仙,他留下的道书品级也就是一般。
在此刻一品地仙的殷血歌手上,他只是用天道人皇宝箓肃清了几条经络中的血元力,勾勒出了一个单独的经络循环,然后引动外界的火属灵气按照这一个经络循环运转了三十六个大周天,一团精纯的沉渊洞玄离火就已经在他掌心欢快的跳跃起来。
方圆尺许的红色离火喷射出滚滚热浪,眨眼间窦家门前老大一片空地上的温度就上升了老大一截。窦家门口的两棵大树急速的枯萎焦干,然后‘呼’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