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转头,对上惜翠的视线,愣了一愣。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竟然主动开口解释,“顾郎君他……命也苦。”吴怀翡斟酌着说。

“为什么?”

吴怀翡:“他幼时家中贫困,自己主动去学了戏。所在的那个戏班,戏班主更称不得什么好人。”

惜翠静静地听吴怀翡说。

“如今,他母亲生了重病,全靠珍贵的药材吊着,每日花钱如流水。若非他在京中唱出了些名声,也承担不起那每日花出去的银钱。”

惜翠问:“他可是来找过你?”

吴怀翡颌首,“我前些日子替他母亲看过,他母亲大限将至,药石罔效。只是他不肯认命罢了,倒也算个孝子。”

“我看今日,陶文龙待他……”吴怀翡也犹豫了一瞬,似乎在想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但见惜翠正看着她,顿了一顿,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陶文龙今日待他算不上多好。他与于自荣相争不过意气之争。过不久厌倦了,到时候又要落在于自荣手中。”

接下来的吴怀翡没有再继续,就算不继续,惜翠也能听明白。

顾小秋跟着陶文龙,落了于自荣的面子,到时候落回于自荣手中,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吴怀翡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她为治病救人走动得多,对于京中那些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也比惜翠更清楚。

于自荣他的名声在京中比陶文龙更差一些,他性子阴郁。想到前不久顾小秋找到她,跪在她面前求她救人的模样,再看到那抹清瘦的白衣渐行渐远,吴怀翡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也要多谢你今日替他说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同吴怀翡与褚乐心告别后,回去的路上,惜翠忍不住一直在想顾小秋的事。

顾小秋他和吴盛长得实在太过相像。

她想到吴怀翡说的话,又想到书中的剧情。

书中是吴惜翠将顾小秋包了下来,那她现在……要不要赶在于自荣之前将他包下来。

头疼。

惜翠揉了揉脑袋,心中摇摆不定。

明智些,她最好不要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免得结下仇家,但是想到那和吴盛一模一样的脸,惜翠叹了口气。

少年做着卷子,转过头来问她单词的画面历历在目。

就算她和吴盛关系没亲密到那个地步,她似乎也看不下去和堂弟一模一样的脸去受人折磨糟践。

没想到出去散心一趟,还给自己招惹了那么多麻烦。

回到屋里,惜翠认命地翻出了自己的小金库。

就算她现在不包下来,按照剧情发展,早晚也是要包下来的。

吴冯氏给了女儿丰厚的嫁妆,高骞又往她那儿寄来不少银票,她不缺钱,这些钱包养一个戏子不在话下。

问题在于顾小秋的身份不同,他不是个普通的戏子,在京中有些名声。

惜翠也不确定按照书里写的那样,包下来之后再给他安排一处别院住着,究竟要花多少钱。

翻了一翻,她手上的现金或许不够,可能还要去卖几样首饰凑些钱。

顾小秋他现在还是跟着陶文龙,情况不算太过紧急,她还有时间安排。

合上盖子,正好听见孙氏叫她。

正值春日,又赶上纪表哥上京与卫杨氏生辰,阖府上下都准备裁上两件新衣。孙氏叫她过去,是问她的意见。

惜翠已过去,就看见一个俊秀的仆从在那儿候着,而孙氏正坐在位子上挑着他带过来的料子。

见惜翠过来,孙氏赶紧招呼她坐下,问她这些料子如何。

惜翠这才将目光从那仆从身上收回,稳了稳心神,看向那些五颜六色的缎子。

站在屋里等吩咐的那个年轻的仆从,是连朔。

打她一进屋,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遮遮掩掩又炽热迫切。如今孙氏低下头去挑料子,年轻的仆役的目光则更加直接。

“我觉得这料子倒不错,”孙氏未有察觉,指着那匹青色的绢布,笑道,“檀奴皮肤白,这青色的正好衬他。”

“蜀地的月华缎也不错。”她笑道,“也能给你裁件新裙子,你看怎么样?”

挑了一会儿,有个丫鬟上前行了一礼,称是喜儿刚刚午睡醒来,吵着要找娘亲。

孙氏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呵护备至,爱得跟眼珠子似的,听闻这话,忙把手上的活儿放下。

“翠娘你自己先挑着看,我去将喜儿抱过来。”她笑道,“他闹腾得紧,这么大人了还离不了娘。”

惜翠:“大嫂但去无妨。”

于是,屋里只剩下了她和连朔两人

孙氏一走,一直站在屋里候着的连朔终于按捺不住,“少……少夫人。”

惜翠看向他。

“少夫人叫奴做的事,奴都已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