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门大,季昭听见了,头疼地瞪了媳妇一眼,看看坐在那儿委屈哒哒的儿子,再看看都快爬到眼前的平哥儿,在心里埋怨起赵沉来,没事把儿子生这么坏做什么?
赵沉没让季昭为难,抱着灿灿大步走到他身边,蹲下去问儿子:“平哥儿让爹爹抱还是姑父抱?”
平哥儿抬头,有些困惑地看向姐姐。
赵沉哈哈笑,伸出手招呼儿子过来:“爹爹力气大,能一起抱姐姐跟平哥儿。”
灿灿也伸手叫弟弟,平哥儿立即弃了季昭,改投爹爹的怀抱。
那边永哥儿见了,抹抹眼睛,坐着喊爹爹。季昭赶紧跑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永哥儿还委屈呢,趴在爹爹肩头抽搭,却不知大人们都在笑他们。
吃饭的时候,季昭把这事学给赵允廷林贤听,又对着二人抱怨:“平哥儿安哥儿这么坏,也不知道随了哪位伯父。”他在长辈面前说话最没遮拦。
郭毅冷哼一声:“还能有谁啊,小九他们姐仨可都是好孩子。”
赵沉闻言放下酒杯,怎么觉得这话不是在讽刺老头子,而是指向了他?
赵允廷不以为意,孙子坏了长大了才不会被欺负,不过他还是刺了郭毅一句:“你很快也有孙子了,到时候万一你孙子也欺负人,你千万记得今日这话。”
林贤笑着打圆场,两家孩子都是他外孙外孙女,他都喜欢。
前院觥筹交错老少暗暗拼酒量,后院女眷们看着几个孩子用饭欢声笑语,饭后又坐了一会儿,除了赵允廷喝得太多被赵沉吩咐陈平扶到客房去了,其他几家陆续告辞。
宁氏跟儿子儿媳妇一起送客,回到自己那边不出意外地发现赵允廷躺在内室炕上。
她皱眉,打发问梅去外面守着,决定今天彻底把话说清楚。
她 平静地说,无非还是那几句话。赵允廷躺着一动不动,就在宁氏怀疑男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时,赵允廷突然将她提到炕上紧紧压住,埋在她怀里沙哑地道:“兰容, 岳父岳母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原谅我,我就敢继续黏着你,万一他们不愿意,我也没有脸再招你的烦。兰容,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你别赶我走……”
他喃喃地说着,慢慢解她衣襟,仿佛只要她说一句不许,他就会停下来。
宁氏静静地望着头顶。
赵允廷害怕得不到她父母的原谅,她何尝不怕?她有祖父祖母,有大伯小叔,有三家的兄长兄嫂,有侄子侄女,太多的人受她牵累,她根本就不曾指望得到所有人的原谅。赵允廷更不可能被宁家人原谅,所以这真的是她能给他的最后一次了。
拒绝什么呢?
如果赵允廷需要这最后一次才肯消停,她给他就是。
日落西山,赵允廷才离去。
“太太,要吩咐厨房熬汤吗?”隔着门帘,问梅低声问。
宁氏懒懒睁开眼睛,扫一眼被赵允廷用完攒成一团的肚.兜,哑声回道:“不用。”
汤药太苦,既然赵允廷都弄在了外面,她也不想白白折磨自己喝那东西。
看看天色,她又吩咐问梅:“你去跟侯爷夫人说一声,晚饭他们自己用吧,不用过来了。”
问梅应声去了。
翠玉进来传话时,赵沉正在跟妻子介绍宁家那边的亲戚,闻言心中了然,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继续跟阿桔说话,“大房那边有两个舅舅,共有三个表兄。二房咱们就一个亲舅舅,四表兄长我三岁。三房,小舅舅才十八,尚未成亲。”
阿桔对三房有点印象,好奇问他:“不是还有个比你小两岁的姨母吗?”
赵沉神色黯了下去,握着她手道:“小姨还有三家的表姐表妹,都嫁人了,只有宜芳表妹跟了回来。”
虽 然父亲姨父都花钱打点那边的人照看宁家一族了,可毕竟是流放之地,宁家人也只是免了劳作之苦,平日里吃穿用度不可能跟京城相比。男丁还好,主要靠自己打 拼,妻子身份低点没什么,而女子到了年纪必须嫁人,就算嫁的都是当地百户把总等军官,依然是委屈她们了。宁家诗书之家,单看母亲姐妹三人婚事,就知道正常 情况下是不愁好人家嫁的。
阿桔不由一阵难过,如果没有秦家,宁家那些表姑娘……
可命就是这样,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补偿。
“外祖父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宁家宅子得派人过去收拾收拾吧?”不想男人太自责,阿桔努力将他的心思往旁的事情上引。
看出妻子的担忧,赵沉笑了笑,摸摸她脸道:“放心,我都派人安排下去了,他们三月底到,你把各家家眷记熟就行。阿桔,还是那句话,赵家欠他们的会我跟父亲尽量补偿,但如果有人故意给你气受,你也不用忍气吞声,你跟孩子们不欠他们。”
他自己受委屈没关系,但他不会让妻儿跟着受委屈。
☆、第150章
宁家一族回京,赵沉早就派了人在路上照应侍奉,因此他对一行人的行程了如指掌。
宁家抵京前一日,赵沉请郭夫人来自家用晚饭,郭毅父子出宫后更是直接来了这边。
饭后宁氏让阿桔领着林竹先去哄孩子睡觉。
阿桔知道他们要商量明日接人一事,左右有什么结果赵沉都会告诉她,现在便先去哄孩子们了。林竹怀着身子也不宜操劳,牵着外甥女跟在长姐身旁。
厅堂里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赵允廷看看妻子,对郭毅道:“明日我跟承远去接人,你们呢?”
郭毅平时虽然一直都故意跟赵允廷对着干,心里还是钦佩这个妹夫的,此时也没心思落井下石嘲讽赵允廷,叹口气道:“子敬媳妇身子重留在家里,我们都去。”郭家对宁家,没有赵家的那份愧疚,但那毕竟是岳父岳母,多年未见,他身为半个儿子,理该陪妻子去接人。
宁氏低头不语。
郭夫人牵着人走到偏房,小声劝她:“你的事只有祖父,咱们爹娘还有晋书知道,现在宁家那么多人,你去接,被有心之人猜出来再传出去就不好了。过阵子再找机会探望爹娘啊,他们都知道你的苦,你别自己怪自己。”
当年的事,该怪秦家,也可以怪赵家惹出事端,唯独不该怪她这个妹妹。
“我想他们了。”宁氏靠在姐姐怀里无声哭了起来,“以前祖母最疼我,可我连她过世的事都不知道,祖父都快八十了,还要受车马劳顿之苦。爹爹跟娘也快六十了,不知道头发白了没……还有三哥三嫂……”
宁晋书在整个宁家晋字辈里行三,在二房则生在郭夫人姐妹中间。
郭夫人扶正妹妹,红着眼圈道:“爹爹跟娘都不怪你,晋书若是将气撒在你身上,我就当没有过那个弟弟,你也不用认他当哥哥。”大房三房她不管,虽然都姓宁,到底隔了一层,但弟弟跟她们一母所生,他若是跟外人一样不讲道理埋怨妹妹,她一定会站在妹妹这边。
次日上午,两家人早早去城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