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沈父经过手术病情有所好转,可以自己下床照顾自己,脸上的灰青色渐渐消失,医生说不日便能出院。
沈夫人不用来回奔波,终于有精力拾掇自己参加宴会,翻出压箱底的衣服穿上,是她不舍得卖掉的裙子,今天倒是用上了。
这次她没敢戴仿制珠宝,怕劣质珍珠像上次落在地面上,只是搭配墨绿长裙松松挽了个髻,营造慵懒的美感,自信不比宴会上任何人差。
她端着酒杯望向被人簇拥的女主人,从前的助理小聂搭上东南亚将死的老头,哪怕穿上时装周刚发布不久的高定也遮不住黄紫的配色俗气。
她没有上前应和,听着旁人的交谈喝了口红酒,在流光溢彩下手上的冻疮似乎不复存在,这才是她要的生活,不用为生计发愁。
她转身进卫生间补妆时听见门里传来议论,其中一人的声音是对她尊敬有加的小聂,前进的步伐僵住了。
“谁邀请的她?”
“没给邀请函自己来了,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沈夫人,手上的冻疮粉底都遮不住,不是我开玩笑感觉她身上都有味道。”
“我也感觉到了。”
听信议论沈夫人连忙嗅自己的衣服,散发着潮湿的味道,虽然只是淡淡的,不仔细闻嗅不出。
然而她感觉宴会上的人都在背地里嘲笑自己,捏着手包如芒刺背走出觥筹交错的宴会厅。
说来也讽刺,即便沈家破败她不愿意和底层人打交道,可她在别人眼里竟成了底层人,彻底被同阶级的朋友抛弃。
不过这次参加宴会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听到一件事,严雪宵喜欢现代画。
他们要送张现代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沈迟回到华庭换好睡衣, 揪着严雪宵的衣袖说:“想听你读哲学。”
坐在床边的男人翻开维根斯坦的《文化与价值》:“曾说过的这句话或许恰如其分,先前的文化变成一堆废墟,最后变成一堆灰烬, 但精神将在灰烬的上空萦绕盘旋。”
他敛下漆黑的眼帘, 雪夜里的哲学书尽数化为灰烬, 而沈迟闭上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原本没安全感的少年习惯蜷缩着身体睡觉,可如今的少年不仅张开肢体占领大半张床,还把脑袋朝严雪宵的怀里蹭。
严雪宵轻轻压下眼, 一边看书一边温柔地撸小狼狗头顶上的毛,如同不染尘世的读书时期。
*
入冬的天气越发冷,裹得厚厚的沈迟仍准时来到基地, 坐在屏幕前打开镜头直播。
「崽崽今天的红毛好顺」
「日常想摸迟崽的一天」
「这样的崽我能摸秃噜十个!」
沈迟正进行着日常训练, 忽然陈经理走到身边对他说:“有耳机品牌找你代言。”
「第一个代言!」
「崽子终于有代言了」
「准备好钱包了」
「不能没有牌面」
少年握着鼠标答:“没兴趣。”
听见果断的拒绝, 轮椅上的韩渡秋目光流露出一丝钦佩, 无论外界如何诱惑沈迟始终专注游戏,边上的蓝恒心道新人太年轻了。
陈经理没把代言费放在心上:“四十万代言费而已,还是下午的训练要紧。”
得知代言费少年迅速改口:“在哪儿拍摄?”
「这可太真实了」
「哎哟妈妈的崽子」
「韩渡秋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医学奇迹」
*
燕城人民医院里, 沈夫人接病情好转的沈父出院, 唇色发白的沈父离开医院走进出租屋不敢置信地问:“家里穷成这样?”
小区的老房子是他的底线,没想到有天竟会地下室, 像虫蚁般在燕城苟活。
“你这病掏空了家里的积蓄。”沈夫人的语气透出隐隐的不忿, 连带着拉开椅子的动作幅度颇为剧烈。
沈父坐在椅子上没底气再说话, 环视着四面潮湿的墙壁叹了口气:“要不回西北老家算了?”
燕城的房价太过高昂,租地下室的钱在老家能租不错的两室一厅,起码看起来敞亮干净。
“好不容易从西北打拼到燕城。”沈夫人微微蹙眉, “回去肯定会被人看笑话。”
沈父心知沈夫人好面子, 容忍不了旁人的侧目, 只得无奈问:“那你想怎么办?”
“上次拍下的现代画抵押在典当行。”沈夫人坐直身体,“我打听到严雪宵最喜欢的就是现代画。”
他们已经买不起任何艺术品了,幸好上次拍下的画因为价格太过低估,没有出售而是抵押,抵押期还清费用便能取回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