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薄衫,她的泪仿佛烫进了夏温言心里,让他痛苦地闭起眼。
他微微抬起下巴,以不让眼眶中的湿意化成泪流出来。
若是让连笙看到他难过,她只会哭得更伤心。
“连笙……别哭了,别哭……”夏温言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他的胸膛却起伏得厉害,“可好?”
他不想让她哭,偏偏又无法不让她哭。
月连笙在夏温言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同时抬起手用力抹了抹眼睛,却还是无法止住眼泪。
夏温言无法坐起身,无法抬起手,无法拥抱月连笙也无法为她擦掉眼泪,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将脖子弓起,将下巴低下,吃力地朝将脸埋在他胸膛的月连笙的头顶凑,用下巴在她头顶一下又一下轻轻蹭着,“我的连笙,别哭啊……”
她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即便没有办法拥抱她,他也会想尽办法对她温柔以待。
头顶的轻蹭让月连笙心尖一颤,她愣愣抬起头,发现夏温言正吃力弓起脖子,连带着双肩都抬了起来。
月连笙赶紧坐起身,按着夏温言的肩让他躺好,着急道:“温言你别这么抬着脖子,很难受很吃力的,你,你快躺好。”
夏温言终是在月连笙清秀的小脸上见到了原来那般紧张着急的小模样,他所喜爱的模样,让他不禁更柔和了眼神。
“连笙,靠近我些。”夏温言虚弱的声音温温柔柔。
月连笙当即朝他低下头。
夏温言不动,亦没有出声。
月连笙觉着许是她靠得不够近,便又朝他再凑近些,更近些,近到她的脸与夏温言的脸之间只有半寸距离的时候,她发现太近了些,不由有些羞有些紧张,正要拉开些距离时,夏温言忽又抬起脖子,吻上了她的眼角。
月连笙身子蓦地轻颤,脸登时一红,想着躲开,却听得夏温言轻声道:“连笙别动,别动……”
月连笙当即一动不动。
夏温言用薄薄凉凉的唇吻过她的眼角,眼窝,慢慢吻过她的脸颊,就这么用唇为她一点点抿掉她脸上的泪,末了又亲上她的眼角,难过道:“我没有……办法为你擦,眼泪,别……别再哭了,可好?”
月连笙用力点了点头,她没有再掉泪,即便她眼眶红肿得厉害。
因为她不想让夏温言为此难过自责。
“温言你才刚刚醒来,你别再说话了,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倒一杯水。”月连笙这才想起自己激动高兴得将夏温言的药打翻了不说,连水都忘了给他倒一杯。
她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别走!”夏温言沙哑的声音陡然变得急切慌乱。
月连笙愣住。
“连笙别走……”夏温言声音低低。
月连笙回过头,撞进了夏温言不安的目光里。
她从来没有在爱笑的夏温言眼里看到过如此不安的眼神。
她重新在夏温言身旁坐好,也重新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不走,我只是去给温言倒一杯水而已,顺便让竹子去告诉爹娘温言你已经醒过来了,也让绿屏去给你重新煎一副药。”
夏温言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月连笙,他没有握住她的手,她却没有说完就要起身走开的迹象,而是将他的手心摊开,又贴到了自己脸颊上。
“温言,温言……”月连笙又忍不住轻轻唤他,好像怎么唤都唤不够似的。
看着夏温言依旧明亮的双眸,月连笙这会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大真切,有些不敢相信他已经醒了过来,唯有贴着他的手心唤着他的名字,她才觉得安心些。
“连笙,我睡了很久……是么?”夏温言亦将月连笙的不安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不久,不久的。”月连笙先是一怔,然后忙摇了摇头,“一点都不久。”
夏温言将目光擦过她的肩侧,看向桌上摆放的茉莉花,幽幽道:“茉莉花开花了,外边……蝉鸣了。”
茉莉在夏日时节开花,美丽,芬芳。
每每盛夏时节,蝉鸣声才会阵阵。
他从娘那儿为连笙拿药回来的时候还是春日,万物只是于春日里复苏,还未及夏日的灿烂。
那日的前一日,他给连笙画了纸鸢纸面儿,连笙带他到城郊放纸鸢,他第一次跑起来,第一次放起纸鸢,也是那一日,他与连笙做了真正的夫妻。
那一日,他记得很清楚,是春分。
如今,已然盛夏。
“对不住。”夏温言眸中满是哀愁与愧疚。
没有他陪伴的这些日子,连笙是如何过的?可是一次又一次把眼睛哭肿?
爹娘……是否也担心坏了也伤心坏了?
月连笙用力摇摇头,鼻尖酸涩得紧,她又想落泪,可她不能,她忍着,“温言,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责怪自己,好不好?”
月连笙说着,又在夏温言冰凉的手心里蹭了蹭,“温言你看,你现在不是醒了吗?”
为了让夏温言心中不难过,月连笙努力朝他笑了起来,便是语气也尽可能地愉快,“温言你身子骨差,这会刚醒来一时半会儿没有力气动不了,过一段时日肯定能恢复得和原来一样的!”
“不对,是比原来要好,好得多!”